反而是如斯公子，未卜先知般。

“愿這一世遷就，能換你平安就好。”

他溫柔一笑，淺淺的酒窩顯隱，卻是一雙眼睛艷艷灼灼，不知在想些什么。

無曲恍然，十分怪異的臉色，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難道是不準(zhǔn)備留下來了？

“魔尊風(fēng)姿卓越。按理來講，本該是本座留一留的，只是日理萬機，閑暇之余，本座也無可奉陪，如此，便為魔尊安排住所，由他人領(lǐng)著魔尊住著，倒也安心？”

她試探著緋夜，終究不敢賭一把，倘若他真是耐不住性子回去了，又該怎么辦才好。

甚至坐在那里的姿勢都因此變了變。

“自然，該由我來招待魔尊。”無曲驚了驚，只是大殿遠處站著一人，淡青色的衣衫，浮雕云錦的綢緞，從遠處看著，眉毛眼睛都不甚清楚，可無曲還是很輕易的認出，這便是玉華上仙。

他似乎很喜愛這樣的衣服，那樣清涼的嗓音，她不甚喜愛，卻也未曾厭惡過，只如今倒是中了緋夜的計，果然一代魔尊終究有些本事，不至于怎么輸給她？只是他這樣任由玉華在外偷聽，怕是為了自己能名正言順的留下。他緩緩走上前來，十分有禮數(shù)的笑了笑，他自然知道，無曲的意思，是拒絕這個人。

緋夜意味深長的一笑，“我這樣幫曲兒，曲兒卻這般絕情，如此，不要后悔。”

他看了眼玉華，似是以他的意思，還想要幫她趕走玉華似得。

“您風(fēng)塵仆仆的趕來，想必是累了，我這就差人為您準(zhǔn)備臥房。”說罷，便真有幾個婢女冒了出來，隨叫隨到是也。無曲又默了默，十分沉穩(wěn)的看著二人對仗。

那幾人伸出單手，緋夜倒也不糾纏，乖乖便跟了去。

只是玉華那樣奇特的眼神，她還是第一次見。軟軟的，嫩嫩的，烏黑的眼珠子像是能將人吸進去似的。

“子畫最近有事。亦曾囑托過我。彼岸的行囊稍后便會使人搬到偏殿，你今后也可安全些，那里的守衛(wèi)較多，也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騷擾。”

他站在那里，瞬間有一種氣場，就像這里一樣氣勢磅礴。無曲不知何時閃了閃眼眸，如此，白子畫是那樣與他說的嗎？

她順而站了站，托在高凳上的衣衫順即滑了下去，常常灑落下來，綻放出一道白色的煙花。

“聽他的就是。本座對落塵山還不甚了解，便要勞煩玉華君遣人同我逛逛了。”

前幾日匆忙，她甚至都未能用心記一記這里的路線，這一晚上睡得十分好，倒有些力氣。無曲望著他的眼睛，怎就離不開了呢？

他似乎并不在意，相比剛進來時微微有些慘白了的臉色，不知為何多填了一副神采。“你若愿意，我便隨你一起，記得當(dāng)初那么一丁點大的時候，彼岸就常常纏著我，怎么好生分了呢？”

他那樣熱切的眼神，往常，無曲十分厭惡旁人張口閉口便是彼岸，這名字攪得他頭疼。可這話從這男子口中說出來，卻使得她怎么也張不開口拒絕。像是一道道傷疤，刺痛著她的心。不能言語。

——這日的陽光，看得人刺眼。

“玉華君是還有什么事便先去忙罷。總不該本座耽誤了你的事。可是本座叨擾了？”

她本想不會有一人干烈烈的走了四個時辰還一樣慢慢悠悠，溫溫潤潤。可見男子這幅樣子，確實開了眼界。

他沉默著笑，又搖了搖頭。不乏一絲安靜。

他的的確確是該累了，無曲是這樣想的。

這時走向前，玉華的眸子亮了亮，眼光閃爍，“這便是落塵山最美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安靜的，尋常人很少過來，也見不了這樣的美景。荼蘼花，這里便是最多的。謝卻荼蘼，一片月明如水。說的就是這個了。”

再往遠處去看，是滿叢的荼蘼花。不高不矮，中簽還有一條林蔭道，可供人觀賞。這樣的花朵且為白色，更沉的突出。

進了看，荼蘼花原本是有三種，較為大的花瓣也多，紛紛攘攘的，看著人眼花繚亂，一陣清香遠遠就能聞到，每一片枝葉細細的。紅色的萼片，綠的有些過了。紅綠搭配本是最好的，奈何它有這樣的花瓣。另一便是微微泛黃的，澀味極香，但又不好觸摸，同玫瑰一般，帶著些許刺。至于番荼蘼，這里確實不多。

只因荼蘼少見，好的栽種大約需要些心思的。

“從前常見的，無曲宮中，是有許多。只是它太過傷心。最愁人，燈欲落，雁還飛。”

花叢中隱印著她的臉頰，從側(cè)面看來瑟瑟然而立，白衣飄灑，花瓣亦為之傾倒。

就像玉華此時不懂得無曲，荼蘼花，開到荼蘼花事了，歲歲今朝。若真真是應(yīng)了這句話，又能怎樣。

自從方才那件事起，無曲便多了絲警惕，此時聽到聲響，自是察覺。

看著滿山的荼蘼，硬生生冷了眸子，偏頭便道，“若看夠了，便出來。”

玉華勾了勾嘴角，似是早就料到。

從滿山的林間鉆了出來，是個卻生生的丫頭，穿著一身紅衣，在這白色的花叢間，看得令人恍惚。

“這丫頭是我的弟子。名喚綠顏。這幾日沒能差她跟著，想是有什么事。顏兒，快過來。”

他溫聲喚道，慭慭然那女孩睜著雙大眼睛，十分無辜的瞅了瞅。

“姐姐好！”

她十分熱情的喚道，順即撲到了玉華身側(cè)。一只小手抓著他的大手，“師傅這么久不來看顏兒，顏兒會生氣的。”隨即嘟了嘟嘴。

反而無曲無動于衷，幾日前是遇到過這么一個女孩子。那時候她易了容，無曲還因此稱贊過一番，只是如今，看著是嬌慣了些。

而玉華卻以為她在生氣，不喜歡這丫頭，便對著她道，“小孩子沒什么禁忌，是寵壞了。還不拜見尊者，愣著做什么？”

那丫頭委屈的低了低頭。卻十分聽話。只是玉華終究不了解她無曲，自然而然誤會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