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遷家的小籠包別有一番風味，從千里回運來的肉質。地處人界正中的自然是適合。只是這里四季氣候極為顯著，酷熱的夏季里，總有那么幾盞涼茶最得人心，聽說是將冰塊事先撒進去，加以調配。最著名的就是茉莉花。因為省時省力，有常有人喜歡。所以早晚就要將茉莉花剁成花茶，人家總有些秘方放進去，看著口味就不錯。幾片白色的浮在上方，就像大河東流船只，賞心悅目。

“這樣的東西不分貴賤，我自然是喜歡。”

當日白子畫那樣說，才是真正合了她的心意。她這個人從不苛求人家。若是愿意，遲早會是她的。

大約過了些時日，她才想起一件事。

當日離去天宮時，泯生的小女兒曾托給她一事。那孩子生的喜人，年齡卻比她大了不少。她時間長了倒也習慣，如今她自個兒大約才一百多歲，除了新生的娃娃，又有哪個是比她小的。

聽聞，那位仙君也著實有了些年齡。這事傳的六界皆知。只是后來聽她說，那位仙君恰好她也認識。乃是玉華君的真身。

這也算不得什么丟人的事，大約就是人家不喜歡她有些過不去面子。泯生大抵是沒有想過自己最為放縱的一個女兒會求到她這里來，坦白說她自己也并不怎么相信，只是幾年前見過一面。甚至自己連她的模樣都記不清，哪里有這么巧。

雖說如此，無曲還是樂于助人的答應了番。

這孩子的愿望并不那么貪心。只是聽說再過大約幾天，玉華君會有個劫數。大抵是想要為自己許個夢，想在劫數中同他在一起一次。興許玉華君感念舊情，肯和她再續前緣。若是不肯也無妨，或許只一次對她而言也是夠了的。

幾天后玉華君果然不會時時過來落塵殿看望看望她，誰知白子畫安排了一大堆事過來。說什么給她找點事兒，到底是將她徹徹底底弄得不可開交。早前就將這件事忘得干干凈凈。再打聽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個月，又聽說玉華君是十幾天前才投胎下凡的，頓時了了一樁心事。此時那孩子大約已經跟著下了界，在一個人最好的年華，自然是要遇著最好的人。

只不過平日里怎的得罪了白子畫，數日來和他下棋也是要費上三四個時辰。

她為了此事下界，還破費了一番功夫。

其實下界來的條件并不甚難，大抵就是做一頓飯。她這輩子還真做過飯。但也估摸著是永遠都做不好了，所以便順其自然。雖說不怎么可口，可她的確對稀飯情有獨鐘，記得上一次把廚房燒著，她便順的盾身回了寢宮，以免被人家議論，特地銷毀了去過廚房的證據。

落塵山人口眾多，廚房甚多，燒了一個大不了再建一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日下界，白子畫特地跟來體驗體驗民間疾苦。

后來這事兒完了之后她才知道，為何泯生的小女兒獨獨要拜托她做這件事。實乃仙界中人皆受天條管束，若無重大事件，皆不可下界。至于六界中人，神界的雖不怎地，但也不受人家使喚。她老父親又是個冥頑不靈的，自己界面里的更是難上加難，說來說去，也就她這么一人，恐怕就是一面之緣都沒有見過，那孩子也必定要過來一趟了。

至于白子畫，民間疾苦十分重要，他怎能不過來陪著她晃蕩晃蕩。

說來那孩子的名兒有靈氣，她從沒注意過這個。白子畫后來告訴她那孩子用的還是本來的名兒，喚作花澈。意為清澈。

無曲看著這一長溜兒的隊伍瞬間覺得這樣熱烘烘的等著一盞涼茶，實在是可以直接被曬干了，而這些人絲毫沒有半點不耐煩，一個個笑嘻嘻的。大抵這就是人間的貪念，別人有的他也要有，別人不要的他也不要。

無曲工整的坐在這涼茶鋪的旁邊的一家小面館。被大棚子蓋住，涼颼颼的極是舒服，白子畫悠然喝了杯茶，道：“你究竟等是不等？一直坐在這里垂涎欲滴也是好的？”

他十分無奈的看了看她，陪她一直坐在這兒，因為果真涼快，客人倒也不少。在小二送上第九杯水的時候，早已不見了笑意吟吟，一臉怒氣的瞅著無曲，但又不好當眾發作。白子畫不理，無曲就當沒看見，她并不是故意留在這兒，心中略有歉意，奈何她下界時剛從司命那兒查了命格鋪子，玉華今日鐵定要經過這里，剛好花澈也會過來，只不過原先是沒有碰上并且不相識的，此時她想個法子，興許還會有轉機。

只是在這兒等了好幾個時辰，原先沒有準備錢財，也不好付錢，也就只好先賒著。誰料店小二倒很不高興，此時離去是件多不劃算的事，無曲想想，還是厚臉皮的坐在那兒。

“哪里哪里，一杯花茶而已。你倒看出我垂涎欲滴來了？不過摻了點兒小冰蓮，回去讓人配置就是。”

那店小二剛剛放下第九杯水，一臉孤疑的看向無曲。無曲也并不在意。反而悠然道。白子畫搖搖頭，“論起來你倒不開心，我排著隊去買，你只需還在這里坐著，怎么就不樂意？”

他覺得奇怪，無曲卻正色道，“這樣好看一張臉，被曬黑了怎么好，再說，不是沒錢的么？”

他想起，緩緩道，“記得倒清楚。”

他也是才記起來，說罷才彎彎嘴角作罷。

只是霎時她還望著這那邊，白子畫卻瞅見有幾個拄著木棍的混混走過來。無曲順著他的眼睛看過去，見正往這邊來，那店掌柜還領著小二。

無曲想起些什么，這樣似乎算不上吃什么霸王餐。她往白子畫身邊挪了挪。那幾個大漢極是低調。店掌柜走過來，甚是無奈道：“你這小姑娘，看著長得低眉順眼的一副好容貌。怎么凈干些不著調的事。”

她見店掌柜指著她這邊道，又四處望了望，見著的確沒別的什么人，料到他是在和自己說話。卻也實在不好反駁。原來在下界是這么形容一個女子的。低眉順眼？她真的長這樣嗎？回去定要好好照照鏡子。

白子畫卻搶先道：“哦？她干了什么不著調的事？”

他說話陰陽怪氣，店掌柜的忙使喚著幾個大漢揮了揮棒子。

還悄悄地遮掩著，不被其他客人知道。其實有怎么可能不知道，大抵是不愿管閑事。

無曲看了看，點點頭認同白子畫的話。

“真是的，奸夫也不知悔改。你這姑娘明明沒嫁人，還不知檢點著些，和陌生男子幽會不說，喝了這么多杯水也不結賬點菜。甚至詆毀人家涼茶鋪。哼，還有臉問？”

無曲這才反應過來，他還是介意這幾杯水啊？只是白子畫和她對望，無曲默默承受了下，看樣子白子畫真的只適合打架。

“你怎知我沒嫁人？”

她疑問著，不怎么生氣，奈何六界有這么個規矩，何人到了下界都是不可使用術法的，這樣卻害了一眾神仙，他們本就什么也不會，再沒有了術法，怎么還敢下界。

店小二趾高氣昂的插嘴道：“你這姑娘，人家都說漂亮的不聰明，聰明的不漂亮，你長得這么漂亮，莫非真是個傻子吧？未出嫁的姑娘哪里敢盤發？”

無曲默了默，這話還真是經典。

只是她從沒這么聽說過，恐怕仙界是沒這個規矩的。

她又看看白子畫，見他作壁上觀，索性就將自己當成了個小護衛。

無曲又默了默，答道，“唔，那我有哪里詆毀旁邊這涼茶鋪了？”她看了看排成一條龍的隊伍，壓低了聲音。

店小二更是氣憤，對著掌柜道，“我方才明明聽見她說涼茶鋪的秘方就是些小冰蓮。掌柜的可不要聽她的。”

店小二果然是知道他們掌柜是個軟柿子的，忙解釋道。

無曲看著奇怪，瞬間想到他們兩家生意這么紅火恐怕還是因為互相倚靠，狼狽為奸的。無曲不愿管這樣的小事。卻也抱不平道，“這也算不上是詆毀。明明就是真相，人家知道了，你亂棍打死人家也是不對的。”

無曲嚴肅道。想起自己的確說過這么一句，才終于自知理虧。

白子畫一旁注視著那邊。無曲卻也自動無視的，他這么看下去想必也看不出什么。這么一會兒子功夫也不會怎么樣。

那幾個壯漢則揮舞起棒子，店掌柜兇惡道，“原本你這么個漂亮姑娘，我不會太過分，誰知你出言不遜，你們兩個將她亂棍壓到柴房去干活兒。”

無曲默一默，她聽說過亂棍打死這個詞，卻沒聽說亂棍也能將人壓住。

其中兩個漢子真是躍躍欲試。

無曲卻猛的聽到一聲馬叫，聲音似是很大。

她的視線被吸引過去。那幾個壯漢什么的也看過去。

因為聲勢浩大，無曲也就覺得是件大事，整條街的人似乎有意湊熱鬧，那些長龍排隊的，也一樣朝街的那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