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火是誰放的？”她聽到飽含怒氣的聲音，卻不也沒有人回答，半響。

“不必問了，就算他們看到過，也早被人滅口。”

有人很清冷的道，無曲察覺到了什么，心下一喜，雖然被火嗆得有些暈，甚至現在醒來都覺得睜不開眼，但還是頭疼欲裂的動了動。睜開眼睛，才發覺正是半夜，整個落塵山卻燈火通明。無曲看到守在她床邊的玉華，心料到是他相救，見他笑了笑，無曲便不再言語。站在古末屏風前的有七個人，千面仙君，似柒，白子畫。左右翼，兩個弟子。

她見幾人都看著她，忙道，“明日王母壽誕，都站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回去準備。”

她責怪的看著左右翼，她們似乎很不情愿，但還是領命出去。

剩下的人并不覺得自己應該出去，反而玉華君，“這里人多，不缺我一個，無曲，好好休息。”

他笑著，并不擔心似得，拳頭卻握緊，將那兩個弟子也帶下去。無曲心下嘆氣，他是終于忍不了了。卻也不多嘴，這件事無論怎么查下去，結果都只有一個，不是嗎。

“客房失火，不算什么大事。各位上仙也請回吧。”

她推脫一番，似柒自從回來后就沒單獨見過她一面，無曲似乎故意不想多說，而白子畫則十分自覺地留了下來。千面仙君也只是自己找了個理由離開。

“天機子還有事嗎？”

她不躲不避，盈盈笑道，有絲譏諷看著他。

白子畫上前兩步，臉色陰沉，看不清他的神色。

“為什么不離開？”他有些質問的說，捉住了無曲受傷的那只手。她也是剛剛發現自己的手被燙傷，為什么當時并不覺得痛呢？那只手的裂痕很小，流了些血，有些發紅，不算太嚴重，像是剛被人處理過傷口。

“我在等你啊。我以為，你會來救我的。”

她失落的看著他，有些漠然的情緒。這屋子似乎她并不認識，躺在一張床上，白子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她第一次說這樣的話，為了挽留這個男子。白子畫錯愕，但也只是一瞬，他看著她怒氣更勝，“傷成這個樣子？值得嗎？”

他或許并不是不相信，或許只是不想相信，但，不重要。

無曲大眼睛瞪著他，又撇過頭，“你呢，值得嗎？走吧，我累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卻只是閉上了眼睛，一個黑衣人不知什么時候出來，擋住了白子畫，他也不說什么，只是甩袖而去。無曲緩緩睜開眼睛，朝屏風外看去，略略失神，問道，“說說吧，怎么回事。”

那個黑衣人十分聽話，轉過頭便道，“屬下查過倩曉。那個時候，她在白子畫的宮中。客房外有一個黑衣男子下的手，看著身形很像是您說的那個人。”

她點點頭，又擺了擺手，那黑衣人卻遲疑了一下。

“有些事，主子應該知道，今日那個男子，若不是倩曉攔著，興許他會過來的早一些。”

無曲看著她，“下去吧。”

她不見黑衣人的影子，卻覺得十分孤寂。其實有沒有倩曉，哪里有那么重要。白子畫如果在乎她，就算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一樣會過來的。

他不過來，或許是認為她有那個本事救自己，又或許是認為，倩曉比她更為重要。

次日，王母大擺筵席，宴請一百零三位上仙。

聽說仙界那天除了瑤池之外暢通無阻的，雖說她并不想將這件事怪在自己的頭上，但也不得不承認，她這么漫長的賀禮，將人家瑤池都圍了一大半，實在太不像話。只是玉帝自然就合不攏嘴，有這些白送的東西，還如斯貴重，哪里會不歡喜。

她一大早便起來，手上的燙傷她用法力遮掩，看不出什么，只是身子就虛弱了很多，她這個人原本就是受不得什么傷的，平時說多了話也會覺得氣虛虧本，更何況是這個樣子。她今日穿著一身大紅色衣裳，肩上繡著合歡花，裙擺下方又襯著曇花，廣繡織層的錦緞，公子糾帶給她時，還囑咐了許久，像很是心疼似得。因為說著衣裳別致，從遠處看飄逸如仙，近處看又顯得妖魅。最珍貴的也不在花紋上，反而是內里的經線，看不出來，卻也是一大奇珍。無曲并不在意，一路上十六個小仙娥跟著，個個花枝招展，她瞧著哪個都比自己這個連脂粉都不涂得女子好看。

卻見遠遠處一個男子笑吟吟得走上來，無曲點點頭，見是似柒，也無奈，含笑著道，“這樣巧，原是似柒上仙。”

她不愿表現得太過親近，問候了兩句，“彼岸，多年未見。”他如今沉穩了許多，但無曲也被他看的有些不適，咳了兩聲，“上仙若是無事，本座便先行進去？”

她總覺得十六個人雖算不上怎么擋道兒，卻也讓人家看笑話。便辭了去。他也不多做糾纏，這晶壁輝煌的大殿之中，眾人齊齊站在那里，無曲一頓，那些人的眼神便朝這里來，十分默契的敞開一條道，她飛身而去，剩下的人也各自退下。那些有些本事的，與無曲熟識的大都打了個招呼，不算是什么大場面，也沒有行大禮，無曲不計較，便靜靜等著開宴，此次過來不過撐個場面，其他的也并不要緊，只是聽說瑤池的瓊漿玉露十分不錯，她大大小小參加了無數個宴會，這樣的場面也避不了。于是便提起一壺子酒嘗了嘗，實在是中看不中吃，大約半個時辰，王母玉帝入席，這才算真正開了宴，大都一些奉承話，那玉帝不屑的眼神均朝著她這邊看來。因為三大上仙只來過兩人，玉華則留在落塵山。也便挨在了無曲身邊。

宴會久久不曾散去，她坐著不動，旁的那個神仙倒是不安分，看著是個眼生的，客氣了兩句，又問道，“天主同落塵山交好，怎不見一同出席呢？”

無曲瞟了眼白子畫，覺得這個問題甚是像在八卦，無語了一陣，應付道，“傳言甚多，不堪入耳。”

那神仙并沒有察覺到不妥，無曲看著那些歌姬齊齊在跳著寫什么舞，頓時覺得無奈，若是歌姬這份差事被人搶了，歌舞兩姬豈不是要鬧翻了天。只見王母和玉帝端莊坐在那里談笑，底下的神仙也各自飲這酒不敢說話，偶爾有兩個想要閑聊一番的，還只能小聲著。她第一次覺得有一雙好耳朵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神仙說，“聽聞天機子不近女色，怎的今日帶了個女子進來？”

一神仙回答，“我怎的沒看到？倒是這位天主，時不時看幾眼天機子，往常有些傳聞，我也不信，可是這天主果真戀上了他？”

那神仙又回，“哪里不是這個道理，你看的這樣清楚，不會也是有意于天主吧？”

無曲看了看并沒有瞅到有哪個神仙死死盯著她的，可見耳朵太好了眼睛不好，更是件倒霉的事。無曲默了默，不小心不慎，將身旁的酒盞打翻，動靜并不大，她又默了默，覺得著實是做錯了什么，忙使了個障眼法，這才將酒盞去除，不料還是被白子畫瞧見。

“怎么了。”

他說話聲音不大不小，雖說無曲望望并沒見著誰朝他們這邊看去，但還是以為這樣的耳朵并不是人人都有的，方才杞人憂天了些。

“無妨無妨，不小心沒留神兒。”

他看向這邊，又扭了回去，淡淡看這些歌舞，長長的衣袖放下，敗了一地。

無曲愣了愣，覺得她喜歡的這個人，著實太過冷漠。

只是不知倩曉被帶到了哪里，也沒有見著。別惹些什么禍事就是。只見歌舞演的正是盡興，卻聽見一聲叫喊。

“參見玉帝。小仙有一事稟報。”

一個穿著兵甲的仙人上來，威武俊麗。他大步大步，不小心摔了一跤，無曲頭一次覺著這樣高大威猛的人好比她的耳朵，真是中看不中用。

無曲本不在意，卻聽著聽著覺得怪了，“花園中的一個女子家眷被帶到之后，不慎闖入禁地，

打開了下界水閘，不小心放出天水，此時下界已然下了足足三個時辰，天兵天將不敵，玉帝贖罪。”

那仙人顯得及其羞愧，不過想想也是，連一個水閘都守不好，可不是要領罰。無曲有些擔憂，這人界下些雨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天雨泛濫，長達整個人界，若是一時漫開，也是麻煩得很。

無曲本想著，卻聽玉帝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他看向王母，有束手無策，又派了幾個得力的神仙過去。白子畫不語，這件事事關重大，他自然是不敢讓別人看出他法力虛耗過度的事，所以也沒有說什么，反而氣定神閑的在那里，天水神智初生，正是兇猛，只是這玉帝自視甚高，并不將她這個天主放在眼里，自然她也不必管仙界的閑事。

手中一算，想想什么，又一笑，默了默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