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白衣勝雪的人，她卻氣得半死。

瞟了一眼身后的左翼，這丫頭膽子是越來越大，人都進來了才稟報，又同沒她有什么區別！

“退下。”

她知道左翼想要說什么，可她心里又看得明白，動了情的女子哪里會有什么理智，若她真要擋一擋白子畫，又怎么會毫無頑抗之力？

這時左翼再不敢說話，只是忙退了出去，沒有人曾看到過她的眼眸，或許于她來說，除了守護，再沒有別的選擇。

而這個人，她常是以為白子畫有個性，并不多管閑事，出了這檔子事兒，還有什么個性，不過是心眼兒忒多了些。

站在她的背后，白子畫那么悠閑的擦拭著手中的落塵，無曲心中一緊，直往后退了兩步。

只是后方實在沒什么桌椅，這里又陳舊不堪，除了長恨躺的那邊以外，剩下的地方為掩人耳目并未打掃。

一下子碰到了一根木石，自然有些慌亂，正要用術法，她卻忽的落入了一個懷抱，暖暖的感覺，熟悉的味道，想來，也有幾十年未曾如此了。

這時她卻覺得，方才的舉動真是大錯特錯，若是左翼還在，自然輪不著他。又哪怕她再快上一秒鐘，也不必如此尷尬。

白子畫就那么盯著她，很復雜的眼神，她從未看懂。

只是離得這么近，無曲甚至能將他的俊顏看的一清二楚。有那么一刻，她不愿離開。只是一刻。確然，她可以看清這個男子臉上的睫毛晃動，很長很長，那樣的協調，她從未認真仔細的瞧過這個人，這時看來，也不怪左翼喜歡他了，換做世間女子，都會為之著迷。

只是這時她卻皺了皺眉，白子畫見狀放開她。

“多謝。”

無曲低著頭道，嘴角還未曾合上，身子就又往后退了兩步。只是這次沒有再那么倒霉。雙手有些不知所措，到最后只能兩只手一起擱在后面。

白子畫淡淡的走了回去，臉上的表情不得而知，只是又拿起了落塵劍。抽回了劍鞘。

半響，二人都沒說話，自個兒做著自個兒的，頗有幾分安詳的樣子。

最終無曲還是妥協道，“你是來取落塵的嗎？只是這幾日本座尚還需要它，你若是再想要，就在等幾日，其實，若真的來說，這把劍你已是給了本座，本不該要回去的。而君子自該成人之美，你實在有事，本座也可過幾日給你送回去。”

無曲話說的嘟嘟囔囔，頗有些不情愿的意味。不過這可是她想了好久的解決方法。兩個指頭一直在胸前打轉，在她周圍那么冷漠的區域稍減了一層堅冰。

白子畫的眼睛終于離開落塵劍，有些好笑的意味看著她，“彼岸以為，我是來找落塵的？”

一只手搭在床頭的邊上，另一只手極為隨意的擱著，白子畫那副模樣，也真是低估了他一個男子的妖媚程度。

久違的名字了，彼岸彼岸，這個人當初惹了多少事，當真是該打。

無曲心中啐道。又茫然的看著他，兩人的眼神再次相交，碰撞，又讓她有些心虛，也不是指哪里心虛，他們之間誰也沒欠誰，這種感覺來的卻莫名其妙。

“送出去的東西，便不會再收回，我以為，你還是那個最了解我的。”

不知怎的，她竟從這話中吐出了一些傷心，有一股沖動想告訴他，她還是那個最了解他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只好咬了咬牙，道，“你便說罷，是想來做什么？其實本座也猜得到，這些東西本座都花了本錢，你有善心，自然不愿看都殺戮，可這也是你久未成神的原因，世間之事自有天道，你若強行阻止，畢沒有好果。”

說完竟像回到了多年前，她有些害怕白子畫會發火，這樣的男人，從來都是讓她依靠著，可記得記不得的，也怪不得無曲，兩三年與三十多年，到底哪個更清楚，也是不言而喻的了。

白子畫的眉頭又是皺了起來，那副模樣真真叫人心疼。他生氣了。

“你這樣想我？彼岸，你怎么能。”

看著他那有些痛心的眼神，無曲忽的愣了愣，見他一氣之下就要走，穿過她身旁之時的那股幽香襲來，淡淡的，既是舒心好聞。無曲卻有種錯覺，腦子里只剩了記憶。

那時候還算沒有白在一起，有些事竟頃刻間涌了上來，使她再沒有別的想法。

“對不起。”

輕輕的一句話，同初見一般拉住了他的衣角。有些無措的看著他的背影。或許真的錯了，她有時會奇怪當時的彼岸，為什么會選擇忘記，以致她蘇醒的時候，許多事都忘得有些模糊了。后來想要回憶，只是沉浸在一本本的古書之中，無法自拔。

這句話，是屬于記憶的，這樣的話，無曲永遠不會記得將它說出來，用于某個人身上。

有些人生來就不懂愧疚，一直愧疚襲上來時，也將弄得一團糟。

男子的背顯得僵硬，只是停下了腳步。良久才嘆了一口氣。

再扭過來，這樣的一張臉，他竟覺得熟悉，只因他注重的，從來就只是這個人。

無論她是胖是瘦，是高是矮，都是一樣的。

那張臉上竟出現了久違的欣喜，撫著無曲的臉頰，又側了側身子，溫聲道，“這些年，你是想我的罷，怎么都不舍得回來看看。”

這張臉，還是一樣的撩人，無曲心中道，又有些呆呆的看著他，師父教了她許多，卻未教過她要怎樣回絕別人的好意。

自然是實話，這些年，她的確是想過的，只是往事不可追，蘇醒之前萌生過死意，這叫她一想起這段回憶就想封殺，又怎會想太多，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

“子畫，本座想，有些事，還是說清楚的好。”

快刀斬亂麻，總不會讓別人太傷心。

無曲心中如此想，臉上也帶了幾分慎重，忽而看了一眼還躺在床上的長恨，細心的走過去幫他卷了簾帳，讓他好好休息，自然也不著痕跡的離白子畫遠了些，坐回床頭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