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試探

三人坐在茶樓的雅間，各懷心事，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高長恭有些心緒不寧，總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過于蹊蹺，先是那個叫米落圖的突然出現，接著是酒樓失火，皇太子被刺，這一樁一件的看著好像沒什么聯系，但他總覺得好像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失火的事自由州府衙門去查，但這皇太子被刺，他身為徐州城的監查刺史必須親自過問，并在回京之前，想個萬全之策，以應對皇上的追究。同時吩咐電行著人去查米落圖的來歷，就算此人與被刺一事無關，但他意圖接近欣兒，就必須查清楚。

欣兒從未經歷過官場上的暗斗，想的自然和高長恭不同，她對米落圖也產生了興趣，此人身懷武功，處變不驚，甚至還通曉醫術，如此人是友非敵則是她的幸運，如是敵非友，將是最強大的對手。

米落圖對刺客一事并未在意，這與他無關。他更在意這個叫欣兒的小姑娘是何身份，即冷寂孤傲又體貼心善，她會主動救助陌生的百姓，會為了她擔心在意的人連自身安危都不顧，卻不愿理會主動與她交好之人（這人當然指的是米落圖）。

而且這高肅，明里暗里竟派了不下十數人在保護她，莫非這欣兒是當朝公主不成？

差不多近一刻鐘，欣兒覺得屋子里過于安靜，這才抬頭看了周圍一眼，發覺另外兩人眉頭深鎖，可見和自己一樣都在想著事情。

“米公子，今天的事，多謝！”欣兒對這樣的安靜有種莫名的害怕，想著先開口打破僵局，這米落圖雖然神秘了些，但畢竟救了她，客氣一下還是應該的。

“欣兒姑娘如果真要謝我，就不要再叫我米公子，直接叫名字吧！”

“好。”欣兒倒沒覺得有何不妥，依言答應了。

“那你也別叫我什么姑娘了，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兒，如果你不嫌棄，以后就叫我鄭欣兒吧！”既然受了人家的恩，總要告訴別人自己的名字吧！

“哦，看欣兒的樣子，可不像是個普通的農家女？”米落圖有些不敢相信，但又覺得以欣兒的個性，沒有必要騙他，難道這個傳奇般的女子，竟是個普通的農家女？

這邊兩人正聊的開心，高長恭那里臉黑的都快成炭了。他本來是在低頭想事，聽到欣兒的聲音，這才想起屋里還有其他人，可看著欣兒和別的男子相談甚歡，這心里就像打了五味瓶一樣的難受。雖然明白這姓米的救了欣兒，可他就是不愿意欣兒和別的男人接觸。

風行看四爺黑著臉，就知道四爺這是又吃醋了，忙裝著咳嗽，打斷了欣兒和米落圖兩人的談話。

欣兒以為風行是在剛剛打斗中受了傷，忙抬頭去看風行的氣色，見他面色紅潤，不像是受傷的樣子，又觀察了一下，雖然風行的身上有血跡，但衣服完整，可見并沒有受外傷。

高長恭滿意的朝風行點了下頭，這是夸風行有眼色、會辦事，也不枉他一直將風行帶在身邊。

米落圖這會還在懷疑欣兒的話，并未發覺高長恭主仆之間的不妥。

既然想不通，米落圖也不再糾結，想著試探的問問高肅的身份，“高兄可是這徐州人？”

“不是，只是暫住于此。”

“不知米兄來徐州是探親還是訪友？”高長恭也有此想法，兩人互相試探都希望從對方的話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我是從家中逃出來的，家里管教甚嚴，輕易出不得府。但在家關的久了，難免有些寂寞，就想出門見識一番，只可惜今天遇到這樣的事情。不過幸好可以結交到高兄和欣兒，也算不虛此行了。”

兩人話里有話，可畏滴水不漏，足見兩人都是個中高手應對自如。

“今兒也不早了，為兄與欣兒還有事，就先回府了。”高長恭見問不出什么，也就不想再多留。

“也好，不知欣兒會在徐州逗留多久？”

“如果沒有什么特別的事，可能會呆上一年半載。”欣兒還要幫高長恭建莊園，想來至少也要一年的時間。

“我明日即要起程，下次來時可否去府上拜訪？”米落圖想知道欣兒家住哪里。

欣兒有一絲猶豫，她不知是否應當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訴他。

“不知米兄家住何處，這米姓在下還是頭一次聽說，想必姓此姓的人甚少？”高長恭也不想欣兒將住的地方告訴外人。

“先請高兄見諒，實在是為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隱瞞姓名，但米落圖是小弟的字，而我的家鄉在那落日之處，離此并不是很遠。”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高長恭早已猜到，此時聽他如此說，并未覺得有何吃驚，只是希望欣兒能明白，這人連真實姓名都不愿告知，欣兒自然也不用將住處相告。

欣兒明白長恭的用意，輕輕的點了下頭。心里想著那落日之處究竟是何地方。“落日不就是西邊，西方極樂，這人不會是神仙吧？”這樣的念頭在欣兒的腦中閃過，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枉她前世還是個無神論者，沒想到才來古代三年，自己也變得疑神疑鬼。

從徐州往西，州城縣鄉多如牛毛，這么多地方欣兒實在是猜不到。又將“米落圖”三個字念了不下十遍，這才覺得這個字號如此耳熟，好像在哪里見過，可一時卻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了。

既然想不起，她也不再糾結。

米落圖也知道，雙方還都無法相互信任，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欣兒可是徐州人？”米落圖覺得叫欣兒比直呼姓名親切。

“我與長恭一樣，只是在此暫住。”

“我們三人都不是徐州人，卻能在此相遇，這可是難得的緣份，既然今天大家都玩的不盡興，不如三月初三，我們相約出游可好？”

“多謝米兄好意，在下尚有要事，過幾日就要離開徐州，且歸期未定。”此人太多的疑點，高長恭不想與之深交。

但他擔心欣兒會答應，所以先開口拒絕。希望欣兒和他一樣拒絕。

“多謝好意，我家里也有事，恐怕無法付約。”欣兒是真的有事，要找人商量修建莊園，要想辦法賺錢，實在沒那個心情去游山玩水，而且她知道長恭過幾日就要回京，她不想單獨和此人在一起。

“那太可惜了，我可打聽過，說這徐州城外有座蒙山，常年云霧環繞，如有微風吹動，宛若鳳凰飛升，甚至透過云層還可以看到佛光！”

欣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傳說，如果她想的沒錯，那不是佛光，只是日照透過云層過濾，而發生的折射變化。

高長恭不知米落圖有何意圖，但這蒙山能見到佛光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確有此事，蒙山云海奇譎瑰麗，變化莫測。只是可以見到佛光的人卻不多，只有那有緣之人方可得見。”

米落圖覺得此山能有佛光普照，定是福澤深厚之地，他一定要去親眼看看，如果能說服欣兒同行，就更好了。

“欣兒，如我們下次有緣再見，介時望能陪在下去蒙山看看，也算是謝我今日相助之義，可好？”這是米落圖從出生以后，第一次厚著臉皮的向人要謝禮，可如果不這樣說，他又怕欣兒拒絕。

這話說的欣兒真不好拒絕，米落圖對欣兒確有幫扶之情，而且自己這段時間的確要留在徐州，如果有朋友來她是要招呼一二的。

“好”欣兒想了一會兒，還是應下了。她是覺得接下來自己要忙莊園的事，應該不會再見到此人才是。

“不行。”高長恭不愿欣兒和米落圖單獨相處，自然反對。

欣兒皺了下眉，這會兒她才注意到高長恭臉色黑沉，像是不高興了。

“欣兒已經接受在下的邀請，不知高兄為何阻止。”米落圖已經看出，這高肅喜歡欣兒，可欣兒看上去也就十歲左右，對這男女之事怕并未上心，而且欣兒待人誠懇，行為灑脫，完全沒有女子的那種矯柔造作，一切言行都渾然天成，讓與她在一起的人很是舒服。

“我只是擔心欣兒的安全，今天的那些刺客尚未肅清，而且他們看到過欣兒的樣貌，我不想欣兒冒險。”當然主要是因為他不想欣兒和別人去爬山游玩。

“是我考慮不周了，不過今日這些刺客目標并不是欣兒，而且既然是在下相邀，自然會護欣兒周全。不過還要看欣兒的意思？”米落圖看著欣兒，希望她能答應。

欣兒這下不知是答應還是拒絕好了。

高長恭看欣兒有些糾結，心里有些吃味兒，但隨即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欣兒無法拒絕，一定是因為米落圖對欣兒有恩，欣兒又認了他做朋友，所以才不好拒絕。這么一想，心里的酸味淡了些。

“如果米兄弟想去，不如就明天吧，為兄剛好有空，我們三人一起去看蒙山云海。”高長恭不想欣兒為難，既然不好拒絕，還不如在他還在時三人一起出行。

“長恭，這樣是否會擔誤你的事情？”欣兒不想讓高長恭難做。

“我會安排好的，你不必擔心。”

“謝謝。”能和長恭一起去爬山，欣兒有著自己的期待。

米落圖也很高興，爬山不過是個借口而已。他是想借此機會能多了解一下高肅和欣兒，如果能結為朋友就更好了。

“那明日早飯后，我們在徐州東城門處見。在下先行告辭。”米落圖行了一禮，帶著烏丸離開。

“長恭，我知道你還在懷疑此人的身份，如果他真要害我們，只要昨天不出手相幫就好，你說呢？”欣兒不想長恭為自己擔心。

“那年我們一起去海州，一路只顧著趕路，也沒好好游玩，這回得出游，你只需開心的玩就好，其它的事都交給我。”高長恭覺得欣兒過的太苦了，每天為了賺錢養家，從沒為自己活過，這樣的生活即便是他也會感覺無聊辛苦，如果能借此機會，放松一下，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謝謝！”欣兒知道此行會打亂高長恭原有的安排，但能讓自己充個電，她還是想去的。

“你我之間無需這兩個字。”是啊，他高長恭要的可不是這兩個字。

兩人再沒說話，彼此心意相通，相對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