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三人約會

天保七年的正月，還有一天就過去了。欣兒站在自家院子里望著天咒罵。

“你讓我穿，也就穿了，你不給我富貴日子，我也認了。可你也給我個好天氣，讓我努力的干活也能有個好收成啊，這整個冬天你就下了兩場雪，那今年連人吃水都成問題了，這地要怎么種啊！你是看我不死，你難受是不是，要不你打個雷把我辟死在這兒得了。”

欣兒正對著老天瞪眼，院外傳來了敲門聲。無精打采的去開門。

“你怎么會來？”門外來人正是欣兒心底里掛著的那個人，高肅。

“還有我。”尚明從高肅身后走了出來。

“你們找我有事？”欣兒覺得兩人一起來，可能是有事。

“沒有，只是看看你過的好不好，這個年我過的一點意思也沒有。”尚明先開口。

“你有空嗎？我們去走走。”高肅覺得站在欣兒家門口說話，感覺不太好。

“你等我一下。”欣兒跑進屋子，和姥娘說一聲去找水源。家里現在都沒人在，全都去山里找水了。

“好了，走吧”關了院門，欣兒三人直接往村外走去。

“這個冬天，你過的可好？”高肅走了一會兒，找了個話題打破沉默。

“還好，有時有人來給唱唱戲（這當然指的是曹氏了），有時到處玩玩雪（這指的是收集雪水），還挺忙的。”欣兒只是不想讓兩人擔心，把事情當玩笑般說了。

“你找了一些人做佃客。小心查清楚，這人可不能亂收。”高肅從風行那里得了消息，欣兒為了家里的佃客還救了兩個服役的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我錯信了人，或是有人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自認倒霉。我不愿意把人想的太壞了。人性本善不是嗎？”欣兒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你看人很準，這些人對你都很好。”這些人高肅早就摸清了底細。他愿意看到欣兒能永遠保持一顆善良的心。所以如果有可疑之人，他會秘密處理掉。

“欣兒，上元節你去看燈了嗎？”尚明看著四爺和欣兒聊天，覺得自己被忽略了，趕緊找個話題。

“沒去，外面太亂了，在家和哥哥們做了幾盞‘孔明燈’玩了玩。”

“你會做‘孔明燈’，哪天送我一個唄？”尚明覺得欣兒什么都懂。

“好，哪天有空，我們一起做。”欣兒也沒把這當回事。

“你許愿了嗎？”高肅黑著臉，這欣兒要和別人一起做燈，他的心情直跌谷底。

“我有點貪心，許了三個心愿，不知老天會不會幫我實現。”

“就算老天不幫你，我也會幫你實現。”高肅鄭重的給欣兒一個承諾。

欣兒聽出話里有別的意思，也是一楞。她才八歲，這高肅還真敢想。

“謝謝，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如果可以，我還是想自己努力去實現自己的心愿。”欣兒不是這個時代的女人，在家靠父母，出嫁靠丈夫。她來自現代，有著自主獨立的世界觀。

“有需要時再找我。”高肅也知欣兒不會接受。

三人又沉默下來。

又走了一會兒，就要到官道了，高肅停了下來，遞給欣兒一個盒子，“給，新年禮物。雖然晚了些。”

“是什么？”欣兒接在手里，沉甸甸的。

“回去再看。”高肅有些臉紅，輕輕的別開了頭。

“欣兒，我也有。給。”尚明也從馬上解下一個小包遞給欣兒。

“你這個也是要回去才能看的？”欣兒看了尚明一眼。

“嗯。禮物不好，是我自己做的，你別嫌棄。”尚明的臉更紅。

“送禮在乎心意。我很高興收到新年禮物。”欣兒已經將他們視為朋友，所以很高興收到他們的禮物。

“欣兒，我想問你，你送我們的白瓷很珍貴的，你怎么會有那個東西？”尚明一直好奇這些東西是打哪兒來的。高肅也用探問的目光看著欣兒。

“自己做的。”欣兒已經把他們當朋友，就不想瞞他們了。

“你自己做的，真是你自己做的。”尚明瞪大了眼睛，看著欣兒。

高肅也沒想到，那讓他珍之重之的禮物，是欣兒親手做的，有些后悔把它轉給尚明了，早知都留下就好了。

“是。無意中發現了可以做出白瓷的高嶺土。”白瓷是在這個時代出現的，早一天晚一天應當沒什么關系吧。

“我很喜歡。”高肅的這句話，說的讓人遐想。

“心意而已。”欣兒也回了一句摸棱兩可的話。

“那我回去把它們藏起來，千萬別讓我家那個老家伙給順走了。”尚明現在一心想著自己有沒有將白瓷茶具收藏好，要是被他爹發現了，還不直接收走了。

欣兒笑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高肅要回去了。

“高肅、尚明，我已經知道你們的身份了。但在我鄭欣兒眼中，你們就是我永遠的朋友。”欣兒想這個事，還是說明白一些的好，免得大家在那兒打啞謎。

“我們是永遠的朋友。”高肅、尚明一口同聲。他們很高興，欣兒沒有因為他們的身份，而對他們有所不同。

“欣兒，以后就叫我‘長恭’吧！”高長恭一直對欣兒直呼他的名字，感覺不是很親切。

“好，長恭。”欣兒也覺得連名帶姓的叫，還真是有些別扭。

“那以后我可以常來看你嗎？”

“當然，你要在蘭陵縣長住嗎？”

“不，我要住在徐州剌史府。不過每隔一段日子，就會來蘭陵縣城一趟。”長恭還有官務在身。

“我可閑得很。可以天天來看你。”尚明這會兒才從白瓷茶具的震驚中緩過來。

“如果真是這樣，你可達不成自己的心愿了。”欣兒以一種我很懂你的表情看著尚明。

“你知道。”尚明沒想到欣兒懂他，他一直都想從軍，可家里人都反對，而這一刻欣兒卻懂他。

“猜的。”欣兒斜了他一眼。

“我一定會成功的。”尚明真的很高興。

“天道酬勤。”欣兒想鼓勵尚明，也不想他太有壓力。

“這回你有的忙了。”長恭沒想到欣兒了解尚明的心愿，心里不由的吃醋，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冷氣。

欣兒也感覺到長恭的異樣，心道，“這男人是吃的哪門子飛醋。”

“之前我對你說過的，‘久旱必有蝗’你最好早做打算，這冬季里一共只下了兩場雪，今年不只會有旱災，入夏后可能還會出現蝗災。”欣兒一直為這事煩惱著，不知告訴了高長恭這些，會不會改變歷史。

“我已經上報給朝廷了，皇上找“欽天監”的太史令推算過，說今年災情已過。”高長恭也很無奈，這事他勸薦了很多次，都被駁回了。

“如果太史令推算錯，會怎么樣？”

“殺”。

“可就算殺了他，百姓還是要吃苦。你們這是草菅人命。”欣兒怒了，這口氣也就不好起來。

“對不起。”高長恭也是皇家子孫，看著怒目而視的欣兒，他這心里也不是滋味。

“這和你有什么關系，本就不該你道歉。我只是對這事感到氣憤，不是對你。”欣兒也不好意思起來，一時氣急，拿他撒氣。

“四爺已經請旨上奏了很多次，還遭了皇上斥責。”尚明不愿看到欣兒冤枉四爺，以為四爺沒有盡心。

“我知道，只是想到餓殍遍野，這心里就難受。是我心急了，對不起。”

“不，這都不是你的錯，是我高家對不起百姓。我會再想法子勸薦。”

“不用再試了，與其勸皇上相信，不如想辦法讓百姓相信，比起不愁吃穿的皇上，百姓們更在乎天災，在乎地里的收成。”欣兒是希望百姓能相信，哪怕是一部分人愿意相信也好。總好過全部人餓死。

“這倒是個法子，要是能讓百姓相信，就算朝廷沒什么措施，百姓也會早做準備。”高長恭覺得這個法子好。只是實施起來有點難度，要是把災況說重了，會激起民變，要是說輕了，這信的人就少。

這法子還要再想的周全些，好好計議一番。

“欣兒，我代表大齊的子民，謝謝你。”高長恭給欣兒鞠躬。

“我們是朋友，而且我只是動動口，真正受累的是你們。”欣兒還是有自知知明的，這個法子聽上去不錯，可實行起來還是有很大難度的。

“天色不早了，你們也早點回去，路上小心些。我也要回去了。”欣兒抬頭看了看天色。

“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這兒離村子也沒幾步路，我自己可以，你們回去吧，要是讓村里人見了，解釋起來也是個麻煩。”

“那你小心些。”高長恭、尚明與欣兒道了別，催馬而去。想快點回到徐州，與幕僚們好好商議一下，想個萬全的辦法。

欣兒抱著禮物，往鄭家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