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斷親前將銀子花光

“大哥、二哥、大姐、二姐，我回來了。”剛進小屋，見到哥哥姐姐們，止不住的興奮著叫了起來。

鄭和看到小妹高興的樣子，只是微笑著，快步上前接過鄭二郎和李氏身上的東西。

鄭林則拉著欣兒打聽，進鄉的事情。雖然鄭林沒有提起進學堂的事，但從他和鄭和的眼神中，欣兒還是讀出了緊張、擔心的情緒。

大姐、二姐忙準備水給鄭二郎和李氏洗臉。

一家人坐在飯桌上，欣兒先把學堂的事向哥哥們講了一下，“大哥、二哥，今天賺了些銀錢，束修已經交上了，春耕假結束后就可以進學堂了?！痹捯魟偮洌嵑偷难廴图t了，鄭林則直接哭出了聲。

看著兩個兒子的樣子，李氏也嗚咽出聲。是啊，這是他們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在卻真實的發生了。他們的激動欣兒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卻可以理解。

鄭二郎啞著嗓子勸李氏，“和兒娘，快別哭了，這可是好事兒。孩子們也別哭了，這日子總算是有個盼頭了?！?

“對啊，爹娘、哥哥、姐姐，好日子才剛要開始呢，快看我們今天買了什么好吃的?！币贿厔裎?，一邊從背簍里拿出今天買的包子。

“有肉包吃哦，一人三個管飽吃?！毙纼呵纹さ拇蛉ぶＭ麣夥談e那么壓抑。

“對，吃飯，孩子們好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吃食了，快吃。”李氏本來還在激動，聽了欣兒的話又心有愧疚起來。

鄭二郎先拿起個包子，吃了一口，直呼香?？粗胰顺缘哪敲礉M足，欣兒的心里也滿滿的全是幸福。

“爹，你多吃點?！贝蠼隳昧艘粋€包子給爹。

“娘，你多吃點?！倍阋材昧艘粋€包子給娘。

大姐二姐同時出聲，并將手里的包子分給了爹娘。

看著如此懂事的姐姐們，欣兒心痛不已。這家人以前過著怎樣的日子，才能讓十三歲的大姐、九歲的二姐如此懂事孝順。欣兒暗自發誓一定要讓家人過上最好的生活（至少要天天都能吃上肉）。

其實回家的路上欣兒也仔細的想過，如果一下子將家里的生活提高，不止阿婆會帶人來鬧，就是村民也會眼紅。平時大家都是一樣的窮困，日子也就相對的平靜，如果某一家突然富了，就會成為公敵。樹大招風，自古如此。

還是晚上再好好斟酌一下，再做安排，雖不一定會有萬全之計，但怎么也要給家人一片安寧的生活，不被人算計了去。

欣兒吃了二個包子，就吃不下了，長年的吃不飽，胃口也小，心中還存著事，也想早點休息，讓自己冷靜思孝。

大家也都干了一天的活，就早早洗洗睡下了。

聽著家人平穩的呼吸，腦中思緒飛轉，接下來的生活要如何安排？記得前世翻閱中國歷史時，介紹過北齊的律法，“不孝”是“重罪十條”之一，要處以極刑的，而且有“五服”之內獲罪連坐一說。那就先要和老房子那些極品撇請關系才好，不然哪一天他們犯事，還要連累鄭二郎一家。

可爹娘的愚孝，卻是個大問題，直接斷親他們一定不會同意。那只能讓那些人自己提出斷親才成。

可是按照這些人，愛占便宜的個性，不可能放棄她們家這塊肥肉而不占的。

越想越頭痛，即要讓爹娘安心，又要讓他們主動放棄她們，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想著想著，胃都疼了，卻還是想不到辦法。

揉著絞痛的胃，心思忽的一閃，直接坐了起來，“對啊，可以讓家里負債。只有欠下高昂的債務，才能去找阿婆、大伯娘、三嬸子幫著還債，這樣就可以讓他們主動放棄我們，以阿婆他們貪財的個性，一定急著與我們斷親，免得還要拿銀子?！笨墒侨绾尾拍茏尲依镉袀€正當的理由負債呢？

低頭看著揉著胃的手，鬼點子也在眼前晃動，“呵呵”欣兒不由得賊笑出聲，馬上用手掩嘴，再看了眼周圍，還好沒吵醒家里人。

“生病，看病，然后借錢，這樣是最好的負債方式。而且還必須是自己生病才行，她可不想讓哥姐們做這種騙人的事情，雖說騙的都不是好人，但她還是希望家人的心思可以一直善良單純下去。”求得亂世中的一方凈土吧。

借著月光，看著爹娘睡著的臉上都透著滿足的微笑，為了守護這樣的笑顏，這個惡人當的值。

天亮前欣兒也閉眼瞇了一會兒，這個身體已經二天沒有好好休息了，著實累得緊。當第一聲雞提，從村里傳來時，家人陸續爬了起來，洗漱后將昨天買的饅頭和剩的包子拿上桌，準備吃早飯。

昨晚初算了一下，才花了不到六兩銀，娘是知道自己還剩下十兩的，怎么也要把這些錢花出去一些，才能實行裝病計劃，要不然爹娘一定直接花了買藥不可。

“爹娘，家里現在還有差不多十兩銀，我們先把這荒地買下來，再去租官牛來翻地，”欣兒這話還沒講完，鄭林先就不淡定了，“小妹啊，家里真的有十兩銀，可是之前不是只有六兩嗎？又給我和大哥交了束修，還買了那么多東西，還能有十兩嗎？”看著鄭林因高興而不淡定的樣子，欣兒就想笑。

“是啊，二哥，昨天我可是賺了十兩銀呢，”欣兒傲嬌的小小炫耀了那么一下。

鄭和看著這個充滿自信的小妹，面上盡是寵溺，心里卻泛著苦澀，他是家里的長子，卻不能讓弟妹們過上好日子，現在還要拿著小妹賺來的錢去讀書，心里一下子被這種自責牢牢困住。

看出大哥眼中的自責，欣兒急開聲安慰，“大哥，我是得了人家的指點，有了法子為家里賺錢，這可全依仗哥哥姐姐還有爹娘幫人積善，所以這是全家人賺的錢?！?

鄭和知道，這是安慰他的話，但心里也是小小的松了口氣，“大哥曉得了，小妹別擔心，大哥會努力干活，認真讀書，將來給妹子更好的生活?！?

“好，”欣兒抱著鄭和的手臂，點著頭。能有著這樣疼愛自己的哥哥，還真是讓人欣慰。

接下來又把家里當天的安排說了一下，“娘今天在家給哥哥做長衫，大姐二姐去挖野菜做飯，大哥二哥和爹爹一起去買地，這片地一定要全買下來，再租官田租官牛，別擔誤了耕地的時辰。我嗎，還要去趟鄉里買些東西?！?

“欣兒啊，這么一大片都買下來干啥子，家里就算蓋房子也用不了這些地??？”鄭二郎只是覺得這片地太大了，這多的也沒啥個用處，只是浪費銀錢。

“爹，女兒有用的，你就買給女兒好不好嗎？”欣兒怕鄭二郎不答應，馬上抱住他的腰撒嬌。這塊地可是要開了茺種成自耕田的，可現在不是告訴他們的時候。

“好好好，”鄭二郎最受不得小女兒撒嬌，一疊聲的應下。

“你就慣著吧?！崩钍献焐想m抱怨，可卻也不攔著。這是不是變相的寵愛。

早上洗臉時問了爹，租個官牛要按天付租子，一天二十文，還得包割牛草，加上買地所需的費用，直接給爹準備了一兩銀子，算算應該是夠用的。

但爹娘怎么都不放心欣兒一個人進鄉，非讓鄭和陪著。最后就是欣兒和鄭和一起去往鄉里的路上了。

看著兒女出村，鄭二郎感慨著，“和兒娘，眼看著兒女們都大了，今兒個秋天咱再把屋子起來，給和兒、玉兒定門好親事，我們這心里也就安成了?！?

“是啊，”李氏附和著，但也有著一絲不安，這家里要是日子過好了，婆婆那邊不會又來鬧了吧，到時可咋辦？

鄭二郎還沉盡在自己的憧憬中，而沒注意到李氏臉上的不安。

李氏無奈搖著頭去做事了，鄭玉、鄭琴也背著簍子提著籃子去挖野菜了。

一路上欣兒也問了鄭和不少問題，有說有笑的路也不顯得長了，但也是歇了兩次才走到鄉里。

這次進鄉欣兒是打算要給哥哥們買文房四寶，還要給大姐買些絹布繡線和針，給二姐挑些打絡子用的線，再去鐵匠鋪打一套刻刀，最后去藥鋪子買些炮制藥材用到的工具，這些可都是以后賺錢的必備品。

大哥好性子的背著竹簍子跟著，也不問去干啥。這也省了欣兒向他解釋的必要。

先去了鐵匠鋪子，這時代的鐵匠鋪還是官家辦的，東西也是貴的很，鋪子里的伙計一個個的眼高于頂。看欣兒兄妹這樣的進店，連理會的人都沒有。

鄭和也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手腳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欣兒只好上前開聲，“麻煩，我要買套刻刀?！?

也許是鋪子里從沒有欣兒這么小的女娃子來買東西，總算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一個看上去像是大師傅的人走了過來，滿面的紅光，面相兇剎，開口問，“小娃子，你要買啥樣子的刻刀??！”

看著他這硬擠在臉上的笑，欣兒嘴角直抽。

強忍著要笑出聲的沖動，說“要可以雕木頭做發簪的那種就行?！逼鋵嵰脒_到她的要求，刻刀的樣式要重新設計的，可這鋪子是官家的免得讓哪個大人物注意到自己，還是低調點的好。

“這樣的一套刀子是六把，要二兩銀子?！笨催@個樣子，這小娃子也是個買不起的。說完這些，老師傅轉身就走了。

“給，二兩銀子，我未時初來取可好?！毙纼褐苯犹土算y子遞了過去，并訂下了取貨的時辰。

還真沒看出來，這個小娃子真的能拿出銀子。老師傅也是楞了一下，才接下了銀子，承諾著準時交貨。

欣兒拉著鄭和離開了鐵匠鋪子，鄭和從沒花過這么多錢，一下子看小妹花了這么多，當時就蒙了，楞著眼被欣兒硬托出了鋪子門。

剛一出門，鄭和就坐在了地上。

還是讓大哥冷靜一下吧，接下來還要去書鋪，到時只會花的更多，要是不能適應，對心臟不好。

“小妹這一下子就花了二兩啊，這是過去家里一年的收入了，怎么辦？”鄭和坐了一會兒，還是無法適應。

欣兒也不回答，只是在一邊靜靜的陪著、等著。勸了也沒用，這事兒只能自己想開。

“這錢是小妹賺的，她要買這些東西一定有大用處，對，我應該相信小妹?！编嵑团Π参恐约骸Ｗ詈筮€是對欣兒的寵信戰了上風。

欣兒見鄭和的眼神漸漸清明過來?！斑€好終于是醒過來了，”欣兒也不想多做解釋，拉起鄭和就向書鋪走去。

進了書鋪，看到柜臺里坐著個年輕的后生，穿著讀書人才有的長衫，沒看到伙計。

此人還算有禮，“您二位想買些什么？”

“大哥哥好，我哥要去鄉學里讀書了，想買些個書，可我們不知要買些個什么書？您能幫著介紹一下嗎”看這人很有禮貌，換兒也很客氣。

“你以前可有啟蒙？”后生被一個小姑娘叫做大哥哥，臉色泛紅，不敢正眼看欣兒，只把話引向了一邊的鄭和。

也是，這可是封建的古代，男女七歲就不同席了，他怎么好意思和一個小姑娘答話。

“萬惡的舊社會，女人沒地位??！”欣兒只能在心里感嘆。

“沒有”，鄭和紅著臉回答。想是怕這讀書人瞧不起吧。

欣兒拉了拉鄭和的袖子，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鄭和的心也跟著安定了些。

這后生也沒有不耐煩，只領著兩人來到店鋪最里面的一個書柜，拿出二本書遞給鄭和，“這是啟蒙的，你要先學著認字，再看別的才成?！?

欣兒踮起腳，看了眼書名：“千字文”、“道德經”

后生又拿出二本，“這是鄉學里要學的東西。”

說完也沒多停留就又回到柜臺里了。

欣兒從大哥手里拿過來看了一下，是“論語”、“禮記”。

這些書她前世只看過“千字文”和“論語”別的根本沒看過。

帶著這四本書來到柜臺，問了問價格，好貴，四本書要十八兩。太貴了，這哪是書啊，純是個吸血鬼??！欣兒暗自腹誹了幾句。

只能拿出自己的辦法，強行記憶了，前世的過目不忘，希望這一世別讓她失望。

但書鋪里的書不都是賣的嗎？可以讓人翻看嗎？欣兒有些猶豫的問，“大哥哥，這個書，我們能翻著看看嗎？一定不給您弄壞的。”這話說的特別沒底氣。

后生也是沒想到一個小姑娘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想拒絕又不好對一個女孩子開口。

欣兒又擺出萌翻天的表情，眨著眼睛，懇求著，“大哥哥，一看你就是個好人，我們也不會看的很久，只看半個時辰，求求你了?！?

“他們不是不識字嗎？這光看半個時辰能看出什么來？”帶著疑惑，后生還是點頭應了。

“謝謝大哥哥?！毙纼阂贿叺乐x，一邊拉著鄭和走到書鋪最里面，找了個角落站好。馬上打開四本書翻著。

后生也是好奇的探頭看過來，因有書架遮住了視線，也沒看清。欣兒怕有其他人進來看到自己，又讓鄭和背過身子擋在自己的外側，這個朝代女孩子都不認字的，哪能看得懂書。為了不讓人被自己的另類行為嚇到，只好拿大哥當擋箭牌。

鄭和看著欣兒翻書的速度奇快，完全不像看書，而只是在單純的翻著書頁而已。雖不理解，但也不出聲打擾。

欣兒此時精神力全集中在書上，并沒有發現，通往后堂的門簾在此時動了一下，一抹意味深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半個時辰過后，欣兒合上了四本書，這強行記憶還是很費精神力的，欣兒深吸了幾口氣，讓精神稍適放松一下，將書放回書架，走到柜臺前。

“謝謝大哥哥，我還想給哥哥買些紙、墨、筆、硯。我們家沒什么錢，您挑便宜的賣給我，成嗎？”

“這剛學寫字，筆還是不要買太差的，紙就買上一刀普通的就好，雖然黃了些，但不影響寫字，、墨和硯臺也只用一般的就好?！甭犞慕榻B，欣兒也覺得很有道理。

“這個筆、墨、硯臺再來一份，好些的紙也來上一刀。您給算一下，一共多少錢？”給鄭林也置辦了一套。

后生雖然不理解，但有生意，還是要賣的。算好后正好三兩。又要了幾大張油紙，將買的東西包好放在竹簍里面。付了銀錢就離開了。

這邊欣兒兄妹才離開，書鋪的內堂走出一位老者，“父親”，仔細看這位慈祥的老人，正是哥哥們的授業夫子。

老人帶著一絲不明的笑，望著鄭家兄妹遠去的背影，盯囑道，“亮兒啊，如果以后那個小姑娘再來看書，就讓她看吧?！?

被稱作亮兒的后生正是秦夫子的兒子，秦書。一臉不明的望著父親。秦夫子也沒再說話又走進了內堂。

店里的伙計此時也從外面回來，看樣子是去送書了。

看著鄭和笑的燦爛，欣兒也跟著高興。來到鄉里唯一一家繡紡花了一兩銀子挑了些東西。

又去了藥鋪子花了二兩銀子買了炮制藥物用的工具。

欣兒這邊努力的花著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算盤中。

鄭和還心心念念著那些紙筆，也沒注意到欣兒已經花了不少錢，買了好些東西。午時末，兩人在一個面攤子吃了兩碗清湯面。

又來到雜貨鋪買了糧菜種子，最主要是買了些草紙，這露天廁所可以忍，可樹葉草紙是怎么也忍不了了。又買了一些調料把最后一兩銀子也花掉了。

最后從鐵匠鋪取了訂做好的刻刀，臨走前還向老師傅要了一把小柴刀，當然少不了賣個萌，討個好了。

一路走走停停的往家趕去。家里現在只有爹娘身上還有點子零錢，十兩銀已經被欣兒全花光了。接下來的計劃也可以實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