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怎樣？”我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葉忘神秘地一笑。

***

在監獄里，只有一種情況下，希野才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在換季的時候。

換季的時候，周圍的環境驟然改變，這種時候，希野就覺得自己仿佛來到了另一個陌生的世界，枯燥的生活終于有了一點改變。但是這種改變帶來的新鮮感只是短短的一瞬，在這之后，一切又歸于平靜。

寒冷的冬天來臨了，這是希野在監獄里度過的第一個冬天。天黑得很早，晚飯過后，天空已經看不到一點陽光的影子了。希野默默跟在兩名獄警身后，朝倉庫走去。

今晚，輪到希野到倉庫值夜班，這是希野最不期待的事情。面對著黑夜，希野更希望能夠躲藏在自己的夢境里，哪怕那是個噩夢。希野不希望面對黑夜，她害怕并討厭黑夜，一個人在黑夜里醒著，那種強烈的不安全感，時時刻刻在折磨著希野。

和希野一起值班的兩名獄警，一老一少。年輕的獄警剛畢業沒幾年，老獄警已經快到退休的年齡了。穿上警服的時候，她們看起來很嚴厲，難以接近，其實，她們也是很平易近人的，只是在監獄這種地方，壓抑的環境總是在扭曲人們對他人的印象。

在倉庫值班的時候，每隔兩個小時巡視一遍倉庫，雖然盜賊幾乎不可能在這里存在，但是老鼠之類的小動物總是防不勝防，只能通過巡視的方式趕走這些惹人生厭的東西。巡視完第一遍倉庫后，希野回到值班室，臉上帶著無限地倦意。

“累了嗎？”老獄警問道。

希野點點頭，沒有說話，半躺在一旁的沙發上。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們兩個值一會班就可以了?！蹦贻p的獄警朝希野說道。

希野沒有回應，依舊半躺在沙發上。雖然倦意十足，但卻絲毫沒有要睡著的意思。在倉庫這種地方，希野寧可強打精神，也不愿意睡幾分鐘。

“為什么你老是不說話呢？這里最安靜的就是你了，”年輕的獄警背靠著墻，坐在一張凳子上，“太安靜了也是不好的，以后出去了很難適應的。”

“你以前一直是個安靜的人嗎？”老獄警問道。

希野抬頭望望夜空，一句話都沒回應。兩名獄警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于是她們彼此聊起天來，偶爾關注一下一旁安靜的希野。此刻，希野就像是一團空氣，一覽無遺地瀏覽著兩名獄警的對話。通過她們的對話，希野可以了解她們最近的的一些情況，這是希野僅能了解的一點點外界的信息了。

天越來越冷了，明默卻覺得自己的內心稍稍暖和了一些。只有到這個時候，明默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心，還剩下一點點溫存。

周末，明默躺在沙發上，穿著厚厚的衣服。厚厚的衣服能夠給明默帶來一種穩定的安全感，驅走周圍的寒意，給冰涼的心一點熱度。

“你想家了嗎？”駱英走過來，把一杯熱茶放在明默面前。

“他們發現我們逃跑了，一定會懷疑我們的吧?！泵髂澏吨f道。

“哪會，我們怎么會是逃跑呢？我們只是來到了另一座城市而已，又沒有完全跟過去的人斷了聯系，”駱英安慰著明默，“我們現在居住的城市離原來的城市那么遠，偶爾回去一次，也沒什么可懷疑的?！?

“駱英，這就算是我們的家了嗎？”明默蜷縮著身體說道，“有一間房子，有沙發，有茶幾，有床，還有你……”

“這當然是我們的家了，在你最疲憊的時候，你可以在這里休息，吃飯，還有我陪著啊，”駱英微微一笑，“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們是合法夫妻，沒有誰能夠拆散我們?！?

“駱英，以前，你有想過，我們在一起，會是什么樣子嗎？”明默點點頭，接著問道。

“就是這樣吧，安安靜靜地在一起，彼此相伴著，”駱英的目光黯淡下來，望著冰涼的地板，“或者說是……相依為命?！?

“駱英，謝謝你，愿意這樣陪著我，”明默望著駱英的側臉，淚眼朦朧，“我明明有許多不好的地方，你卻愿意一直這樣子陪伴我。”

“你也在承受我所有的一切，不是嗎？”駱英在明默身旁坐下，撫摸著她的頭發，“我會努力守護你的，守護我們的世界。我們的世界，一定會一直穩穩固固，裝著我們所有的一切的?！?

“謝謝……”明默閉上眼睛，兩滴眼淚從臉上滑下來，落在駱英的手掌上，很燙，很燙……

駱英輕輕撫摸著明默的額頭，明默的額頭很燙，看樣子，是發燒了……

***

兩個星期后，新學期開始了?，F在是大二了，在校園里看著那些穿著迷彩服準備軍訓的大一新生們，總有一種老了幾歲的感慨。

熟悉的鬧鐘鈴聲又占據了每一個有課的早晨，鬧鐘響起的時候，照例又聽到姐妹倆的抱怨聲：“海翼，這么早干嘛啊……”

我特意拖慢了兩秒鐘時間關掉鬧鐘，而后腰部稍稍用力，從床上坐起來。其實我早就醒了，一直睜著眼睛等著鬧鐘響。

我咬著牙刷，正準備刷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貓叫的聲音——喵……

雖然對我來說，所有貓的聲音聽起來都差不多。但是，這聲貓叫實在是太特別了——這是白雪的聲音，無論如何我都聽得出來！

我扔下牙刷，迫不及待開了門。果然，白雪歪著腦袋看著我，腳邊還放著一個信封。這個場面，怎么看怎么似曾相識。一年前，同樣是剛開學的時候，葉忘化名“貓先生”，通過白雪給我送情書。一年后，這樣子的場面，又重演了……

“哇，好可愛的貓啊！”隔壁宿舍一個女生探出頭來，一聲驚呼，“這是誰家的貓？”

白雪朝我叫了一聲，而后大搖大擺離開了。離開我的視線之前，還不忘回過頭看我一眼。我迅速撿起信封，趕在其他女生反應過來之前，閃身回到宿舍。這時候，因為走廊小小的騷動，姐妹倆醒過來了。

“又出什么事情了？”萬紫揉了揉眼睛問道，“我聽到有人在說貓……”

我沒有說話，坐在椅子上，直接拆開了信封。果然是熟悉的葉忘的筆跡，信紙上面寫著：

既然你走過頭了，那我就陪你重新走一遍吧，讓我們一起找找你是在哪里迷路的。冒險之旅又開始了，你有興趣開始嗎？

暫時先忘了我的名字吧，我是“貓先生”

這家伙，我不禁啞然失笑，一年過去了，玩心真的一點都不減。我放下信紙，眼尖的千紅看到了我手里的信封，又聯想到貓，于是驚呼一聲：“貓又給你送情書了？”

“嗯，對啊，”我點點頭，“和一年前的一模一樣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