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慕容浩雖然來到了唐國，但是他還真不敢在秭陵城里亂逛，萬一被郁家的人看到了，那可就是在玩命了。他也只敢藏在暗處，默默審視著這個亂世中的繁華城池。他想知道，比起李臻，他到底差了什么？

“什么，陛下今天出去了？”發覺慕容浩并不在客棧里，韓玨被嚇得半死，“陛下難道不知道嗎？就算輔翼軍都沒有見過陛下，郁家兄弟和寒林騎可都是認得的，要是被他們認出來，那可就糟糕了。”

“不礙事，陛下易容了。兩年前，婉娩姑娘還在的時候，曾經教過陛下易容。”慕容浩的心腹素臺并不十分擔心。

“哦，婉娩姑娘還會易容？她一個深閨女子，怎么會易容這種江湖之術？”素臺“嗯”了一聲，假裝沒有聽到韓玨話里的懷疑。一個芳華早逝的女子有什么可懷疑的。而且，若不是秦婉娩，慕容浩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奪位。

橋頭，慕容浩扶著欄桿，看著水中倒映的自己的容貌。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他獨自一人穿行在人群中。這里是那般歡喜祥和，仿佛所有人都忘了這是亂世。他想，若是婉娩還活著，他情愿拋棄山河，攜著婉娩定居秭陵城。

婉娩，婉娩，為什么婉娩要死呢？

忽然他聽到了一陣咿咿呀呀的胡琴聲，夾雜著一個蒼老凄苦的聲音。

“各位行行好吧！我家老太婆得了重病，兒子又受傷了。”

他當然知道這是遇到了什么。每次遇到這種情況他總是要給點的。

“殿下有什么不知足的。你說你錦衣玉食卻孤獨畏懼，你說你貴為皇子卻冰冷無助，殿下可知道，那么多平頭百姓，連吃飽穿暖都只是做白日夢，見著了一個縣官都得畢恭畢敬地跪著。殿下在宮里再可憐，有那些百姓可憐嗎？”

那一次，他對婉娩訴苦，結果卻被婉娩數落了一通。

他轉頭看去，見到一個穿著還算整潔的老頭兒。胡琴前面的葫蘆瓢里，已經裝了半瓢子銅錢和碎銀子。有一個穿著黑衣裳小伙子正在跟那老人說什么，他仔細聽來，那少年人說的是：

“老大伯啊，這曲子太苦了些。我說呀，您弄出一些快活的。您看看，這天氣那么好，大家的心情想必也是好的，別叫大家聽著不好受。我呀，也沒帶多少錢，這邊也只有五兩銀子。”

他再仔細瞅了瞅那少年人，不由緊張起來，呼吸也急促了。那少年人他是見過的，算是和婉娩有些關系的吧。秦府的護衛，怎么會在這里？

那少年旁邊還有一個穿紅衣服的小聲抱怨：“你把錢給他了，大人又不會給你添薪水也不會解除對我的處罰。噢，下面我們真的得喝西北風了。”

“我們餓幾頓有什么要緊？”黑衣少年頗不高興地推搡了紅衣少年一下。

眼看他們朝最密集的人群中去了，慕容浩也來不及給老人銀子，急忙跟了上去。但是前面的人似乎發現了他，兩人分開了。慕容浩猶豫了一下，便跟著紅衣少年走了。看看就到了人少的巷子里。慕容浩意識到自己中計了，但并不離開，只是站在巷子口。

“你是誰？跟著我們做什么？”果然，黑衣少年從后面過來了。

“夜雪，秋風。”

夜雪仔細看著他的臉：“我怎么不認識你？你戴了人皮面具？”

秋風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苦苦思索，卻是想不起來。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你們不是秦府的護衛嗎？”

“秦府？”聽到這兩個字，秋風猛然反應過來：“你是燕－－－－－－”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說完，不用看夜雪的眼色，就聽到后面有衣袂飄飄的聲音，便急忙改口了，“你是燕國來的？”

慕容浩意識到自己太沖動了，婉娩已經死了，再來追問她的護衛也沒有什么用處。他想，如果秋風認出了他他就一定得殺了他們，不過看樣子他還沒有，便略微放心了。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對婉娩府中的人下手的。

十幾個青色勁裝的人堵住了巷子口，紛紛拔劍待命。只要慕容浩一發話，他們就立刻殺人滅口。

“撤。”慕容浩手一揮，示意離開。

“可是主上－－－－－他們已經看到了我們這么多人。”素臺很著急。一旦涉及到秦婉娩，慕容浩就會變得婦人之仁。就算現在秋風沒有認出慕容浩，回去后說不定也會想起了的。無論如何，都不該放過他們啊。

“放人。我們撤，聽到沒有？”慕容浩見素臺遲疑，不由大怒，抽出素臺的長劍。

“還不走。堵在這巷子里，是要讓唐國百姓發現嗎？”

“我們撤。”素臺不情不愿地命令手下人離開。

看著那群人離開了，秋風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嚇死我了。幸好我聰明。”

“不是你聰明。看來這慕容浩，到現在都對秦婉娩念念不忘呢！要不然他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夜雪摸了摸下巴，“這件事情我們得趕緊告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