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王儒的介紹，莫問才漸漸有了點頭緒，原來，出了關以后，這里各少數民族混居是很普遍的，突厥、室韋、契丹、靺鞨等民族，地域雖然不大，卻是各型各色的都有，還經常發生小規模的沖突。

當然，這里面是突厥最強大，也是比較驍勇善戰的，當然，其中頡利是突厥里實力最強悍的一支，在邊界地帶經常有些小的摩擦，但是總體來說屬于三不管地帶，也因此是各種黑市，馬賊銷贓，以及各種來源不明的東西出手的最好地方，在這里，沒有人會管你東西來源是否清白，只要價格雙方滿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完事各不相干。

莫問所說的那個小白臉子，叫做左赤，阿史那家族的人。家里經營著這里最大的馬場，當然，并不是說是專門養馬，而是低價買進再高價出.售給馬賊以及各地的馬販子，從中賺取差額。基本上可以說是這方圓幾百里黑市馬匹交易的龍頭大哥。所以，這里不管是各方勢力首領還是大小馬賊頭目，多少都給他家個面子，當然，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足夠的武力。誰都知道，亂世里，又攤上這么個不平穩的地方，沒有點能耐顯然是不可能把生意做的這么大的。

當然，有了勢力腰桿子就硬，可為什么這小子聽說是頡利的馬反而嚇得不輕呢？原來，頡利可汗有個女兒，長的用漢人的話說就是傾國傾城。有次頡利帶著女兒來這里辦事，沒想到女兒貪玩，帶著兩個丫鬟就溜上了街，被這么個二世祖撞見了。馬上驚為天人，傻乎乎的就上去調戲，據說還仗著人多，禍害了其中一個丫鬟，幸虧那頡利的女兒跑的快，也有點功夫。

結果，大家自然都猜到了，頡利勃然大怒，為了給寶貝女兒出氣，直接縱使金狼騎橫掃了整個馬市，這還不算，頡利還當著他父親的面，親手打斷了這小子兩條腿，并揚言：再敢調戲一個突厥女人，打斷他第三條腿。

當然，這還是頡利給他父親面子，沒當場給他打死，換個別人，你在大隋敢調戲大隋公主？你全家腦袋都不夠皇帝砍的。當然，這也是劫掠馬市的一個借口，誰都知道，馬市上有的是好馬，就看你有沒有足夠的錢，頡利不可能不眼紅，但是，又不能表現的那么強盜。

那一次可以說，這一次阿史那家族可謂是損失慘重，雖然是獨子，可是他爹烏蘇還是給他一頓狠揍，據說這小子被揍的半年沒出門。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聽到是頡利的馬，馬上就嚇壞了。

在這里想買馬就得知道阿史那家，就像后世說道剪刀菜刀就想到王麻子一樣，招牌響。更何況，一次買進幾千匹馬，一般的馬商根本供應不起。

幾個人正聊著呢，忽然旁邊一個桌上的兩個年輕人冷哼了一聲，其中一個漢人打扮的少年拍著桌子怒道：“滾！今天本少爺心情不好，別惹少爺。”

幾個人聞聲看去，王儒笑著低聲說道：“看看熱鬧也不錯，旁邊這兩桌鬧事呢。”

莫問其實想說，來到大草原，王儒心情其實開朗了好多，畢竟是故鄉，當看見那少年的背影時，忽然一陣好笑，對兩人說道：“我說這少年是個女的，老王你信不信？”

女的？王儒一陣奇怪，只看背影怎么就知道是個女的？端詳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倒是田野放下酒碗，使勁用鼻子嗅了嗅，一陣猛點頭：“恩，是女的，身上有香味。”

我靠，這下不止王儒，連莫問也震驚了，這么遠，這小子屬狗的啊？三個人又低聲說笑起來，王儒就問莫問怎么看出來的，莫問放下筷子，比劃了一個葫蘆狀，說道：“很簡單啊，女的腰比男的要細，臀部要圓，這家伙這么明顯，我再看不出來就是腦子壞了。”

王儒嘿嘿一笑：“我要告訴二小姐，說你小子整天凈研究女人不干正事兒。”

莫問叫屈：“這是學問好不好？我書里看來的。”

王儒當然不信，非問他是什么書，莫問只好說是從一本不知道名字的書上看來的，兩人正胡鬧呢，田野卻站起來，幾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一個漢子的左手腕，怒道：“又偷東西，拿出來還給人家。”

“你……。”那個被抓住的猥瑣漢子剛想說什么一轉身看見田野，馬上怒道：“又是你，小子，少管閑事。”

“我去，怎么又是他。”莫問一愣，隨機和王儒解釋道：“剛才這兔崽子偷我荷包，被小田抓住了，這小子不知道又偷什么了。”

王儒點點頭，端起酒碗，小抿了一口，示意莫問繼續看，就見得四處的桌子上，分別有人站了起來，漸漸向那邊靠攏過去。莫問哈哈一笑，說道：“老弟，有人要和咱們比人多呢，咱們人少嗎？”

馬上五個桌子的二十名師家鐵衛站了起來，鏘。寒光耀眼，二十個人拔刀，卻只發出一聲脆響，有見識的人馬上知道，這些人顯然是訓練有素的高級護衛，于是，漸漸的有人離場。

莫問晃蕩過去，拍拍那小偷的肩膀笑道：“怎么，不長記性啊？想比人多，行啊？人呢？”

鏘！又是一聲脆響，又是十個鐵衛站了起來，漸漸的圍攏過來，那群漢子顯然也發現再對峙下去非吃虧不可，那小偷倒也干脆，直接掏出一個香囊，跪在地上高舉過頭求饒。莫問笑嘻嘻的接了過來，拍拍他腦門，照著他腿上踢了一腳，冷冷的道：“滾！”

看著這些地痞無賴狼狽的逃了出去，莫問搖搖頭，將香囊遞給那個女扮男裝的少年，笑道：“下次小心點兒。”

誰知道那少年看見莫問，不但不感激，反而怒道：“原來是你個小賊。”

恩？莫問蛋疼了，看了半天不認識，尷尬的笑道：“那個這位公子姑娘，我和你很熟么？”

“你……，你搶我的馬，還裝作不認識。”那少年更怒。

“我搶，你的馬？”莫問指著自己的鼻子，盯著這女子，看半天終于反應過來：“原來你就是和可汗在一起的那個女的啊。”

這下，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這倆人打什么啞謎？王儒倒是有些明白了，這女子顯然是頡利身邊的人，不然不可能帶著四處跑，很可能還是最親的人，那就是……。

這女子顯然冰雪聰明，斜眼看了一眼王儒，奇怪的說道：“你是突厥人，為什么跟漢人攪在一起？”

王儒倒是好笑的說道：“雖然，姑娘貴為我大突厥的公主，但是，好像也沒有哪部法典規定突厥子民不可與其他族的人交往吧？”

那女子杏眼圓睜，怒道：“滿嘴胡說，突厥人和漢人有仇不共戴天，你怎么可以和漢人在一起。”

王儒搖搖頭：“突厥人本就和漢人沒有民族仇恨。我突厥人本為柔然鍛奴，是魏國太武帝滅柔然，才使得我突厥崛起，現如今漢人是大隋朝，多是鮮卑族后裔，又怎么說和我突厥人有仇恨呢？宓公主。恐怕，您也是偷跑出來的吧，要不要我到附近的部族里讓他們轉告可汗呢。”

“你敢！”宓公主怒氣沖沖的瞪著王儒，瞪了一會兒，又低聲下氣的說道：“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還沒半天呢，不要告訴父汗好不好？”

我去，這都行？莫問眨巴眨巴眼，看著這位宓公主，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說道：“這馬呢，是我和你家大汗打賭贏來的，不偷不搶的，你當時也在場，怎么能不講理呢。”

“你！我！”顯然，斗嘴這位自小嬌生慣養的公主根本不是對手，何況本身理虧在先。忽然，美目一轉，盯著莫問道：“馬呢，本小姐也不打算要了，我還沒有那么小氣。”

莫問很猥瑣的笑笑：“那就好，那就好，不要我就笑納了。汗血寶馬哦。純種的哦！”

這位宓公主聞言又想發作，想了想，說道：“不過，馬可以不要，你們這么多護衛，可不可以讓我跟你們幾天啊，我真不想被父汗抓回去，一群大老爺們，很悶的。”

大老爺們？莫問和王儒對視一眼，奇怪的說道：“哎，我說那個公主哎，我們這里也沒大老娘們啊。”

“你！”宓公主指著莫問，氣的直翻白眼，好半天憋出一句：“木頭腦袋！”

哎！不想帶也要帶了，按王儒的說法，突厥人對頡利崇拜的一塌糊涂，要是把這位不懂人情世故的公主殿下扔在這里，王儒擔心出什么亂子，只好勸莫問帶她一起走，找個合適的機會交給突厥的部落首領，莫問只好答應。

等看見這位公主殿下的坐騎的時候，莫問指著那馬說不出話來，原來，這馬正是頡利那匹最好的白馬。宓恭喜笑嘻嘻的說道：“沒想到吧？父汗把這馬賜給我了，嘿嘿！”

莫問一陣氣結，怪不得不要那匹馬了，原來有更好的了，搖搖頭，上了馬，回頭說道：“那我們叫你什么啊？總不能大街上也叫你宓公主吧？另外呢，我說大小姐，你不會裝男人就不要裝了啊，腰上起碼要塞點東西，哪兒有男人這么細的腰的，還有啊，男人是有喉結的，你要是裝男人，粘個胡子，再找個高領子的衣服多好。”

“是啊！你真聰明，怪不得父汗說你話里好多是假的呢。”宓公主嘻嘻一笑，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要不，你們叫我宓兒或者非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