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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洗清冤屈

  • 閆儒
  • 4775字
  • 2014-04-03 13:30:56

院子里,紅艷艷的好日頭,刮著寡颼颼的風,有些冷。天空泛起一片蒼色的烏云。幾只悠閑的雞在咕咕著覓食。興許是受到老人家的大聲恐嚇,花公雞首先高昂著脖子呱嗒呱嗒叫起來,其它雞婆也跟著一聲接一聲地爆嘈著。

“咻!吵,吵爆了。”坐在凳子上的老人家雙手捧著飯碗,不耐煩地啞著嗓子攆雞。心里受委屈的妞芳抹著眼淚靠著門幫納鞋底。老人家的聲音似乎也震懾的她手里的鞋底不自覺地揚了一下,雞們邊跑邊呱嗒得更兇。二晗蹲著看紅曼手里的鳥,頭上的繃帶遮了眼,小手一抬,干脆揪了下來,站起身追著雞們雞。“叫你們吵!打死你們叫!”雞們呱呱著滿院子里跑。

招寶從家里舀了飯往外走,心里也知道二晗吃了虧,可他不曉得他老婆夏新克把他嫂子妞芳也打了。意思也是聽聽老娘的嘮叨,換二晗個公道。一貫高傲的夏新克,聽到院子里老人發狠的呼喚聲,就不耐煩,心里就急。所以就跟著男人走到門口,立住腳,手臉都涂著肥皂沫,像唱戲上的白臉奸臣似地橫著脖子:“說吧,我來了。”她閉著一只眼,大概是肥皂沫蟄的眼疼而不耐煩地說。

“難道說,孩子們打鬧就不用拉開?我問你,你嫂子要拉開孩子們,你為什么還要撲過去打她,還揪她的頭發?還那么狠。難道說,你是狼,是老豹,要吃人呀?別嫌我說話不好聽。”老人家咳嗽著,雙眼望著她堅定地問道。

“老東西,端著我家的飯碗,還斥責我,還是有病呢,說話這么難聽。依我看早些死了算了。”夏新克心里這么想著罵過之后,立刻換成一幅笑臉,臉上的肥皂沫也扭成了幾條小河道,說:“娘,你先喝飯吧,嘗嘗我做的菜湯。”嘴上她這么說,心里想的“我可不和你一般見習,土埋脖子的人了,還說那樣的難聽話。就不怕一口菜湯噎死。”她臉上的肥皂沫已經沉到說話的嘴里,呸呸地吐。

大曼見奶奶端著碗,抖動著手臂,沒有筷子,轉身回家拿來筷子給了她。紅曼見了也跑回拿來筷子,從老人家手里抽出大曼給的筷子,老人家傻眼看著兩個孫女說“拿誰的筷子不一樣。”兩個閨女可不這么想,你拉我拽,把個老婆子在中間折騰得哭笑不得。她哼哼呀呀咳嗽著坑出兩眼淚花,一口飯也沒吃就被拉拽得急了,啞著嗓子說道:“這兩個小祖宗要拽死我呀,我不吃了,先說事兒。都給我站過一邊去。”她甩開兩個孩子的手,生氣地說道:“都給我出來!”她喘著粗氣,整理剛才弄亂的頭發,大曼和紅曼見奶奶動了氣,便住了手,安生了。

“娘,你有病,可悠著點,別弄傷了筋骨。你是知道我的。”夏新克邊擦眼角的肥皂沫邊笑嘻嘻地說:“我對你好不好,你不會不清楚。我在家里一直圍在你身邊,陪伴你,和你說話,聽你嚼老牛筋似地仿古,逗得我一會兒開懷大笑,一會兒驚嚇的毛發直豎,直往你跟前湊,好像真的有鬼來了似地。你捻線做生活,我嗑著瓜子曬太陽。她倒像個牲口(妞芳)挑著茅糞,肩膀上的扁擔吱吱呀呀,滿臉淌汗,一趟一趟地往地里挑。她有心站一會兒歇歇腳,手里拿著扁擔,傻乎乎地笑著湊過來,沒有說話。你揚起線陀螺的手,瞧著她說,快離遠些,你身上的臭味能熏死人啦。于是,她釘子似地釘在那里,臉色突變,很尷尬,很無奈,更是難堪,灰溜溜,傻乎乎地轉身離開,挑起糞桶抹著臉上的汗出了門。咱倆望著她的后背,噗嗤一聲都笑了。你說,她天生就是個憨貨,沒嘴葫蘆。這會兒,你倒為她說起情來,說我不該教訓她。難道她對你那里好了,她陪過你一會兒嗎?”夏新克快嘴利舌滿嘴吐唾沫星兒,說的頭頭是道,繞來繞去把老人家繞糊涂了。“對對,還是老二家的對我好。”于是,她瞪著老眼,逼視著妞芳,啞著嗓子吼道:“老大家的,我一直以為你為人厚道,心地善良。聽老二家的這么一說,原來你是在糊弄我,才裝扮出憨相來,沒想到你真不簡單呀。你出出進進,忙忙碌碌,起早搭黑地動彈,是為了變戲法給我看,你說,你給我挑水,撒得滿地是水,弄得泥泥歪歪,給我燒火做飯耦得滿家是煙,嗆得我直咳嗽,挑大糞你身上的臭味想熏死我呀?啊?”她又咳嗽起來,說:“都回家吧,這就不用說了。老大家的,你自己去想吧,再往下說你就沒法活了。嗯呀,你呀,想不到,原來你就沒安好心。”

老二家的夏新克被老人家判贏了,一家人都高興。紅曼喜出望外地拉著老奶奶的手,邊走邊囑咐說:“奶奶你慢些,”回到堂屋,閉了門。“羅曼,回家。”夏新克得意地呼喚著二女兒。院子里刮起了冷颼颼的風,卷起來灰突突地一股塵土。剩下鮑妞芳一家人,招財對老娘的斷案不公,又說不得嘴,直生悶氣。鮑妞芳氣得嘴唇哆嗦,“天哪!”

什么叫鐵樹開花,啞巴說話。逼到這等份上,她鮑妞芳也豁出去了,站到院子,冷風卷起她的衣衫。她笨嘴鴃舌地顫抖著嘴唇一字一頓地大聲吼道:“你,你們怎么都說瞎話呢?哪還有天理呀?非命是四個孩子因為搶斑鳩打成了一團。誰見了也不會不管的,我上去拉架,難道我錯啦?啊?你(指老二家的)出門不分青紅皂白撲過來就揪我的頭發。我不說你一個字的瞎話。娘,你老人家嫌棄我,說我不好,我無話可說,你出來親眼看看,我家二晗頭上被紅曼揪掉的一片頭發,我的頭上也被她夏新克揪掉了一撮,不信你來瞧瞧,你瞧瞧呀。”她欲哭無淚,“我受多大委屈也不想說,認為都是一家人,要維護一家人的名譽和尊嚴。然而,她得寸進尺,蹬著鼻子上臉,我不說也就罷了。這會兒她倒好,像豬八戒一樣倒打一耙。你說她到成了好東西,我成了惡人。娘,你病得起不來炕的那些日子,我日夜守護在你的身邊,喂湯喂飯,端屎倒尿,伺候你,她夏新克那會兒去了哪里,他伺候過你一夜嗎?她喂過你飯嗎?你,你這會兒……”她哽吟著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噙不住的淚水像卻堤的江河一樣一瀉而下。

回到家里的老人家聞聲院子里的哭喊,心不在焉,出了門,說:“來,我瞧瞧,”老人家走下平墀,哆嗦著干柴棍的手指,舉著胳膊,要扒拉妞芳的頭發,妞芳索性低下頭。老人家果然發現抵在眼前的腦袋上有一片紅紅的血跡,沒有頭發。她驚顫著感到這個老二媳婦說的不是實話。

妞芳淚水滴在老人家的粗布褲腿上,濕了一片。她抬起頭,吸著鼻子,抹了辛酸的眼淚說:“娘,你不問也就罷了,俺就吃了這啞巴虧。你既然問開,就說個公道,論個長短,就給孩子們做個主,都是一家人,誰該欺辱誰。她總是這樣莫名其妙地像蛇蝎一樣偷偷地害禍人吧。俺又不是不知道。”

“你說這話,嫂子,誰欺辱你了?你是白癡,還是傻瓜,就那么好欺辱?”夏新克一踱腳,右手在空中夸張地劃了一圈,臉上飄下些許像雪花一樣的肥皂沫,支愣著個大花臉跳著高兒質問。

老人又坐回凳子上,看到老二家的奪門而出,那么的兇,心里就知道這事情鬧大了。如果不控制住這只母老虎,很難收拾局面。于是她咳嗽著問道:“你倆都先別爭吵,俗話說得好,有理不在言高。”咳嗽聲斷斷續續,繼續說:“嗯呀,你倆個加起來有一百多了,一個沒一個,那要是不依不饒的話,那就一個一個地說。”她瞇縫著老眼瞅了一圈,招財、招寶倆兒子都在低著腦袋吃飯,沒有吭聲,也不會鬧事,但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掂量著每一個人心中想說的話和想弄清楚的分量,說:“那就你先說,老二家的,你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誰知道是怎么回事。孩子們從地里回來,她家二晗就是個啼哭。要什么鳥。”夏新克說。

“爺爺在地里攆兔子,兔子還是我看見的,爺爺兔子沒逮著,倒捉回來三只小斑鳩。在地里紅曼和我就搶死一只。爺爺就把剩下的兩只都給了紅曼和羅曼。”大曼氣憤地說:“回到家來,二晗還要要,紅曼不給,就橫著臉怒氣沖沖地推他,二晗被她推倒了,我拉他起來,發現他屁股底下有一只壓死的鳥。”

“我知道了。這事兒就怨你爺爺,他在地里不干活,像個老孫猴子似地攆什么兔子,捉什么鳥呀。老東西,待他回來我就收拾他。”老人家說著聽到籬笆門外老頭子的咳嗽聲。

“別吵了,都不是大事。散了吧。”招財吃畢飯,站起來邊走邊說。“娘,這事兒到此結束吧。”

“你可說得輕巧,你還當爹呢,二晗頭上被揪掉一片頭發,你知道嗎?你看見了沒有?”老人家激動地望著招財,說:“二晗過去,讓爹瞧瞧。”招財看二晗的頭,果然是一片血跡,沒有頭發。他深沉地嘆了口氣。心里很是難受,但也沒說什么,可見他的表情很怒。一院人沒一個人吭聲。他還是說:“大曼,你怎么看護的你弟弟?你知道是誰揪你弟弟頭發的嗎?”大曼斜視著紅曼沒有說話。“說,是誰揪你弟弟的頭發,不怕,說。”“是,是紅曼。”大曼怯生生地說。“紅曼,你……”

冷年根在門外的咳嗽一聲聽不見了。他沒有進家,便直著拐到牛場里看牛去了。“老黑,過來,”他心里盤算著走到大黑牛跟前,黑牛嘴里嚼著反芻,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他伸手摸它的膘眼如何,“還行,不算瘦。”自言道。

院子里,招寶心里樂呵呵地想道,我的女兒沒有吃虧,可是,他的臉上還是裝出一副嚴肅地表情,問女兒:“你不要揪二晗的頭發嘛。”紅曼低著頭沒有回答她父親的話。

“呱嗒,呱嗒,”二晗把公雞趕到門外,它們不情愿地在門外一個勁兒叫個不停。

大曼盯著紅曼,心想,“紅曼,你要是敢說瞎話,誣陷我娘,我永遠都記著你,我要給我娘報仇,撕爛你的豬嘴,信不信?”她想過這些話之后,大聲地說:“紅曼,你說吧。”這會兒夏新克的一雙眼神注視著她的女兒,擔心女兒會說真話。又想道,“不會的,我閨女不傻。要是她真的說了真話,我該怎么辦呢?如果,她要是真的說了真話,我就對她也不客氣,像揪妞芳一樣揪她的頭發,叫她知道知道老娘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她極度彷徨憂郁。招寶已經看出了女兒很難為情,也看出了他老婆的不安。

二晗突然跑到老奶奶身邊哼唧著說:“奶奶,雞攆跑了,我頭疼。”眼里噙著淚水。

“喔,別哭,奶奶為你做主。”坐在板凳上的老人家抖著雙手摟了二晗。望著紅曼,又脧一眼夏新克,她母女倆的眼睛在說話。于是,她心里有了底數,“跑不了這老二家的在我面前賣乖,耍賴。我立刻就……就能判她個輸。好好敗敗她的興興。”

蹲在梨樹下吃飯的招財也有預感:這閨女在她娘的教唆下學壞了,瞅她那眼神,怪怪的。又一次七嘴八舌爭吵起來。“行了。你把二晗的頭揪出了血,還是姐姐呢,這樣做就不近人情味兒。”老人家似乎不耐煩地嘶啞著嗓子說。

“沒人揪他,反正我沒看見。”羅曼猶猶豫豫地也這樣吱唔著。大曼一聽就急了,問道:“紅曼,你怎么說瞎話呢?非命是你揪掉二晗的一片頭發,你這會兒說你沒揪他。那是狗揪來,是老鼠啃來?”

“我問你,老二家的,你到底揪沒揪你嫂子的頭發?”那邊兩個閨女爭執,這邊老人家又問開話。那一臉肥皂沫的奸臣——夏新克這會兒光滑的干干凈凈,漂漂亮亮,陰陰一笑,從牙縫里擠出蚊子一樣的聲音說,“我看見——我嫂子,”她本不想這樣稱呼,呸!吐唾沫后,說道:“是她和孩子們扭打在一起,我過去拉的架。”她夏新克悶著良心這么一說,老人家又把蒼白的頭臉轉向淚跡未干的妞芳。妞芳心里明白,老人糊涂,可她可千萬沒想到,老人家說道:“原來是你一個人在作弄人,看著你倒是一臉憨象,你,老大家的,你還有臉說冤枉你了。”

夏新克和女兒紅曼都咧著紅殷殷的嘴不無聊賴地發笑。

“行了,娘,你真是……”招財站起來氣悻悻地邊往家里走邊埋怨著說:“老糊涂了。娘,你不分好壞人,也分不清青紅皂白。”

“哥,我先走了。”招寶得意地說了一聲,出了門。招財心里不愉快,沒理他。還是對老人家說:“娘,你回家吧,先歇一會兒,不管你怎么說妞芳不好,我叫妞芳給你做一碗熱湯面,暖和暖和,這冷的天,別凍壞了身子骨。”招財回頭對媳婦恭維地說:“芳,娘一時糊涂,你不要生氣,回去給她做一碗熱湯,都吃飯吧。”

“你個沒出息的,我瞎了眼了撞在你這一家狗窩子里,給你開膛破肚生孩子,到頭來你不給我們娘們做主,還是個男人,你去死了吧!”她憋不住心中怨氣,大罵自己的男人。但還是給老娘做了一碗冒起波浪的湯面。

院子里,又下白了,一口褐紅色的棺材做好了,人們痛哭流涕,把裝裹起來,入殮。招財已經癱在地上,哭的嗓子都啞了。老人家這會兒才想明白,真正孝敬她、親近她的人沒了。她要走了。于是,她大聲喝道:“老二家的,你,你給我出來,給你嫂子磕頭,認錯!賠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夏新克耷拉著腦袋羞恥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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