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馨白天的一通話跟媽媽剛才的一番話，一齊糾纏著回響在我的耳畔，一如一團掙不斷理更亂的絲麻，堵得我胸口窒息般的難受。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大半夜，直到凌晨兩點多，我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中午時分。我抓過手機，心里念著，馨也許會發(fā)短信過來吧？可事實上，一切如昨。

廚房里偶爾響起的叮當叮當?shù)穆曇簦r得整間屋子越發(fā)的安靜。昨晚就那么和衣睡著了，這會兒周身上下木木地難受。瞅著天花板呆了一會兒之后，我跳起來，草草洗漱了一下，然后抓起書包就往外走。

“小韋，不吃午飯了嗎？”方姨聽見開門聲，立刻跑出廚房。

“不了，我不餓。”我說，隨即帶上門。

下了班車，走幾十米的路，便來到學校門口。我站在大門外，透過花墻，馨所在的辦公樓立馬映入我的眼簾。

不知不覺中，我竟來到了馨的辦公樓下。要不要上去呢？如果上去了，我跟馨說什么？還有，馨會不會不見我呢？我正瞎琢磨著，忽然一縷熟悉的聲線從辦公樓的樓道里飄出。

我趕緊閃身至樓前花壇里的一棵雪松身后，粗壯的雪松恰到好處地隱住了我的大半個身子。我循聲朝樓口看去，隨著聲線的再次響起，我不覺吃了一驚，媽媽和許老師正一前一后地魚貫而出。

媽媽來干嗎？她要帶馨去哪里？我剛要上前討個明白，卻見大衛(wèi)從樓里走出來。

他沖著馨的背影喊道：“許老師，一點半鐘有個年級碰頭會，要不要幫你請個假。”

“不用了，我應(yīng)該很快就會回來的。”馨回頭擺擺手說。

這次第，我才得以看清馨的臉。她看上去臉色很差，原本梨花帶水的一張臉，僅在一夜之間，忽然變得憔悴不堪，一如風雨過后黯然無華的夏花。

馨漸行漸遠，大衛(wèi)對著她的背影，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然后索然地折轉(zhuǎn)身，進了樓道。

馨跟在我媽身后，正朝辦公樓前不遠處的停車場走去。

見大衛(wèi)進了樓道，我趕緊從雪松后面走出來，快步追過去，企圖攆上她們。媽媽跟馨相繼上了同一輛轎車。那不是我媽的車子么？剛才我還從旁邊的甬路走過，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我疾步奔過去。可惜不及我近前，車子就已然啟動，接著調(diào)轉(zhuǎn)車頭，駛出學校。

看著揚塵而去的車子，我的心一下子跌入幽不見底的深谷，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愈染愈濃地裹住了我。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一定得找到她們才行。我這么想著，不由得邁開步伐向大門口沖去。

可我還沒跑出兩步，腳步就給身后突然而至的脆喊絆住了。我只好駐足回眸。站在我身后的，是田恬和幾個學生會干事。

“老大，你回來了！”多日不見，大家分外親切。干事們不容分說，一上來就緊緊地擁住了我，箍得我?guī)缀醮贿^氣來。

“好了，你們都回吧。我有話想跟豪哥單獨說，各位大俠行個方便啦。”

“耶耶耶……”干事們一邊沖田恬吐著舌頭，扮著鬼臉，一邊揮手跟我告別，臨了還不忘煽情。“老大，哥們幾個賊想你啦，您老趕緊恢復(fù)工作哈。”

“豪哥，你的臉色這么差。”田恬端詳了我半天才言語，那眼神恍若隔世。

心不在焉的我只是笑笑，并不言語。事實上，田恬后面跟我說的一大堆話，我?guī)缀鯖]怎么聽進去，只是依稀記得她有提及過期末考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