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醫已到。”不多時，內居外傳來太監恭敬的稟聲。

“傳！”皇帝衣袖一拂，不再看龍床上的人，徑自坐回軟榻。

太醫恭然入內，向皇帝行禮問道：“皇上龍體抱恙？”

皇帝微抿唇角，不發一語，只伸手指向龍床。

太醫領會，忙趨近床側，把脈診斷。

過了良久，太醫凝著面色走到皇帝跟前，低聲道：“皇上，秦妃娘娘中了‘初霜毒’。此毒不烈，但如果每日服食些許，一個月之后即會出現感染風寒的癥狀，再過半年便會心肺俱寒、肝脾虛冷，藥石無靈。”

皇帝神色深沉，看不出喜怒，淡漠地開口道：“既是慢性毒藥，為何秦妃此時便已毒發？”

太醫躬身一揖，稟道：“回皇上，秦妃娘娘體內原有毒素殘留，雖已極少，但因日久時長損了元本。此次又有一毒入侵，兩毒沖撞，脈亂氣弱，所以才會昏厥。”

皇帝聽罷不語，似在沉思。

太醫再道：“秦妃娘娘中毒不深，微臣這就去開方煎藥。娘娘明晨應該就會清醒，不過娘娘體質孱弱，往后需要好生調養……”

不等太醫說完，皇帝揚手打斷他，淡淡道：“下去開藥吧。”

太醫不敢多話，告退離去。

皇帝靜坐不動，眉宇微擰，合目思索。這一次，是她又想玩把戲，還是真的遭人毒害？靜妃素來溫馴無爭，近日卻頻頻與各宮嬪妃走動往來，確實像是轉了性。但倘若靜妃要毒害秦無雙，又怎會在自己的宮中下手，未免太露痕跡。

正冥思著，龍床那邊又傳來低低弱弱的囈語。

“爸，可不可以帶我回家……這里的人都很壞……都是壞人，一直欺負雙雙……”

皇帝轉頭凝望，遲疑一瞬，才站起身走向龍床。

秦無雙蜷著身子側臥，烏黑的長發垂落枕畔，掩去她半邊臉頰。皇帝伸手輕輕撥開那散發，卻見她眼角潮濕，淚滴無聲地滲出。

心底不自控地掠過一絲軟意，他用指腹拭去她的淚痕，然后翻身上床，將她攬入懷中。

她反射性地偎近，把冰涼的臉頰貼在他溫暖的頸脖邊。

皇帝隱隱一震，分不清是因為她失溫的肌膚，還是因為她主動靠近的舉動。

“不要罰我……我沒有做過……”秦無雙陷在夢靨里，時而見到父母慈祥和藹的臉，時而墜入寒冷陰暗的冰窖，身心皆受煎熬。

皇帝聽到她這一句喃喃，摟著她的手微微僵住。

“我不是秦無雙……你為什么要恨我……”她忽然惱怒起來，眉心緊皺，手指揪著他的衣襟，許久不放。

皇帝低眸看她，見她并未轉醒，莫名感到一陣煩躁，松開環抱她的手，但才略一退開，她就攀纏上來，緊緊貼牢在他胸前。

定定地盯著她半晌，終是不忍一把將她推開，他低嘆一口氣，重新將她擁緊。罷了，就當可憐她病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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