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待了一刻鐘，看他毫無動靜，秦無雙微仰起小臉凝視他。他英氣剛毅的俊臉像由刀斧雕琢出來似的，輪廓分明，長眉入鬢，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好看得令人生氣。

“虧你長得人模人樣，骨子里卻是個暴力狂。”秦無雙用很低很淺的音量暗罵他。

又觀察了半晌，見他應已入睡，連睫毛都不顫動，她才大起膽子繼續忿忿數落，“你有能力管治一整個皇朝，也應該有點腦子。但我看你蠢得很！好歹你也曾經愛過‘秦無雙’，那怎會連我是不是她也分不清？你這個笨蛋！如果真正的‘秦無雙’是個擅長耍手段的人，如果我就是她，又怎么會落得如今這樣凄慘的下場？”

頓了頓，她緩口氣，對著他的睡臉再道，“皇甫宸極啊皇甫宸極，你何不干脆放過我，也放過原先的那個秦無雙，一道放過你自己？恨一個人不會讓你快樂，只會讓你一直深陷在痛苦掙扎的深淵里，不能自拔。其實我也有恨，我恨上蒼不公，要我遭受這些罪，可是恨有什么用？它并不能讓我好過。”

一番話說完，她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心底有種空蕩蕩的悲涼感，眼眶不自覺地微微濕潤。

她沒察覺，在她之前出聲的那一瞬間，皇帝就已經轉醒。

一顆晶瑩的淚珠輕輕滑落她的眼角，落入他微敞的帝袍衣襟，須臾就被吸納，消失無蹤。

她不再看他，把臉輕埋在他的頸脖邊，眼淚控制不住地成串滾落。她也不去擦，索性就放任自己痛快地哭一次。

她溫熱的淚水滴滴落在他的頸間，很快就濕了一片，皇帝的身軀輕微地動了動，但秦無雙并沒有發覺，伏在他身上咬唇哭得無聲卻劇烈。

她玲瓏的身子因哭泣而顫抖，皇帝原本一只手扣在她腰間，此時忍不住移到她背后，順著背脊輕柔拍撫。

秦無雙剎時身軀一僵，驀地抬臉看他。但見他仍是雙目緊閉，鼻息平穩緩慢，與先前睡著時的樣子無異，才放松了下來，猜想他的動作應該只是被她擾了睡眠的反射性動作。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已得哭得通紅，幽幽嘆了一聲，躺回他身側。

“哭也是沒用的……”她仰面躺著，怔望梁頂，喃喃自語，“不記得是誰說過，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可是我還能怎么樣呢？誰能給我一個答案……”

皇帝的唇角微動了一下，但終是又抿起，沒有作聲。她的話，字字都聽入他耳中。直覺告訴他，她并不是在做戲。但是他不能倚賴直覺，過往的慘痛經驗讓他知道，過分相信直覺只會令自己陷入盲目的境地。

再觀望觀望吧，也許，她真的不是“她”。

只是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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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