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看元氏走了出來，衛泱忙迎上去，拉住元氏的手，輕喚了一聲。

衛泱生來就比常人敏感一些，盡管元氏將心中之事掩飾的很好，但衛泱還是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眸光閃了閃，衛泱蒼白的面容上泛起一抹笑容，“您還的是什么愿？”

指尖觸碰到的微涼令元氏的心顫了顫，那股子涼意像是透過指尖直直的穿透心底，鮮血淋漓。

元氏緊了緊手上的力道，只覺得血液倒流，全身僵硬，心底油然滋生出一股無力。

她一直以為，泱兒的身體冰涼是心絞所致的氣血虧損，卻從不曾想過……

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女兒，元氏終是沒有忍住情緒，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抬手，溫柔地撫著衛泱的臉頰，這般鮮活的生命，怎么會，沒有心呢？

“怎么了？娘？”看著無聲落淚的元氏，衛泱一陣慌亂，連忙握住元氏的手，有些急切的問道。

“娘沒事，只是突然想到，若是以后你嫁與了別人，娘會舍不得！”抬手擦掉眼角的淚，元氏慈愛地說道。

“若是如此，泱兒不嫁，陪著您便是！”

“胡說！”元氏聞言，嗔怒的瞪了衛泱一眼，“哪有姑娘不嫁人的！”

“對啊，泱兒妹妹，沒有姑娘是不嫁人的，衛伯母，您若是舍不得泱兒妹妹，便不要把她嫁到別處，就嫁在咱們郡上，你什么時兒想見，派人說一聲，不消一刻鐘便見到了，多好是不是？”

蘇寂走上前，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心間頓時縮了縮，未等衛泱出聲，便連忙接下元氏的話。

不嫁人可不行，爹爹都說了，要把衛家的小妹妹許給他的！泱兒妹妹若是不愿嫁，那他娶誰！

想著，蘇寂俊臉又是紅了紅，用著他那自認為“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衛泱。

來京之前，蘇父特意囑咐蘇寂，此次入京，不得放肆，若是無甚意外，再回桃源郡就要幫他定親了。

起初，蘇寂是不愿的，那日城外偶遇的女子給予了他一份莫名的悸動，他不想輕易地就定親了，可當知曉要與他定親的女子就是那日城外遇到的女子，他心中一瞬間的欣喜是無法言說的。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發現自己是愈發的喜歡她了，蘇寂很清楚自己的心思，他本生性散漫，不喜約束，可若真的喜歡一個人，他也不會違心的選擇逃避，若認定了一件事，萬不會輕易放棄的，既已是認定了她，便非她不娶了，她又怎能不嫁人呢！

衛泱被他的眼神盯的發毛，偏了偏腦袋，單手扶額，有些無奈道：“蘇二！”

“嗯？你說？”蘇寂面帶笑意，雙眼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

看著蘇寂瞬間發亮的雙眼，再聯想起這幾日蘇寂面對她時時常紅透了雙頰，眼中不時流露出的繾綣，再加上方才他說的那番話，衛泱隱約明白了什么。

她并不傻，而蘇寂又從來都不想掩飾什么。

想通了這一切，衛泱再看著蘇寂地眼睛，不禁有些閃躲愧疚。

且不說她對他是何種感情，就單單是她的身體，都不允許她有什么感情，更何況……

感情？

衛泱心中一陣酸澀，她其實，也想喜歡一個人。

那人，風姿翩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高貴如同神邸，讓人不忍侵犯。

可偏偏，她明知自己不該去想的，卻還是忍不住想了。

感情是何物？怕是這世間最難以言說之物吧，就像它明明只給了你一分希望，你卻義無反顧地去信十分，便如她對陌上玉，明明才見過幾次面，就好像相識了萬年，他說的一切，她都愿意信。

而她注定無法回應蘇寂什么，所以還是早早的斷了他的念想好！

想著，衛泱偏了偏腦袋，看向蘇寂，態度稍顯疏離，語氣也有些冷硬，“嫁不嫁人？嫁到何處？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蘇二，你日后不可在我娘面前再提及這事！”

“泱兒！”衛泱言語剛落，元氏臉色一變，重重的拍了一下衛泱的手背，語氣中略帶一絲訓斥，瞪了她一眼后，才轉眼看向蘇寂，慈眉善目地笑道：“小寂啊！你別將她的話放心上，你泱兒妹妹性格古怪，別和她計較！”

“不會的，衛伯母！泱兒妹妹的性格很好！”蘇寂笑著搖頭，美眸中卻劃過一絲懊惱，有些惱恨自己方才太過沖動，怕是惹惱了衛泱。

衛泱被元氏呵斥了一聲便不再說話，看著蘇寂暗自懊惱的模樣，衛泱的心中滿是愧疚。

其實，她對蘇寂是很珍惜的，她一直覺得，蘇寂是上天賜予她的最珍貴的禮物，她十多年的人生都是灰暗的，是蘇寂，給她灰暗的人生中添上了一筆濃墨。

如果說陌上玉于她是初春時春風吹進她心中的那朵粉色桃花，那蘇寂就是冬季里的一抹暖陽，霸道而直接躥進她的人生，溫暖她的心房。

她一直覺得，蘇寂的眼睛是這世間最美的一雙眼，不是因為他眸光閃爍間流轉著的無盡纏綿與繾綣，也不是因為他眸中盛放如花朵般燦爛的絲絲笑意，而是因為，無論他是紈绔不羈，還是張揚放肆，他眼眸深處藏著的始終都是人世間至純至凈，至善至美的感情，從未變過，那是他內心深處，對人世間善良真誠與美好的堅定信仰。

面對這樣的蘇寂，衛泱自問，縱然她深居淺出未央閣十余載，她終是不如蘇寂那般干凈如初，而她，不想看到那雙星眸中有悲傷流轉，她希望，這樣的蘇寂能一直存在著，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包括，他對她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