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郡勒緊韁繩,看著先一步進入別苑內的黑影,眉頭微微皺了皺,南宮一劍老狐貍雖說全權交給自己,到底還是派了些煩人走狗過來。
“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小主人您下令了。”
南宮郡掃了眼眼前的人,帶著灰色的面具,卻依舊能夠感受到他那副丑惡的嘴臉,“既然已經準備好了,那就便都殺了吧。”
那人動作頓了下,確認了下沒聽錯,抬眼看了眼眼前的人南宮郡,似乎傳言有些不同。
煙火聚集冒出的煙直上九霄,這么美麗地方,就這樣毀了,南宮一劍這個老狐貍還真是舍得。
說來這渾水南宮郡本不愿意趟一遭,只是這壞人的角色,如今只有他最適合,他可不愿意讓哥哥沾染上這些骯臟的血液。
楓瑯軒,火紅色還真是配,想來前幾日還在這里彈琴對酒,現如今卻是眼前這般。
南宮郡摸了摸面上的面具,真是丑陋啊。
南宮郡就這么靜靜的看著落雙雙,一身白衣染血,手持手執佩劍,滿臉血色,滿眼殺意憤怒,這與記憶中那個美麗溫婉的千金小姐,可相去甚遠啊。
落雙雙的劍干凈利落,殺人可是沒有絲毫手軟,像是已經習慣了殺戮,仿佛天生如此,若不是今日這場景,怕還真以為,她只是個人畜無害的大小姐,想來著實有些蠢了。
血色染透了白衫,絕色的臉上濺上了血跡,在晚風中,新月下,倒是有幾分說不出的美感。
哥哥是不是因為這漂亮模樣,才生了幾分憐香惜玉的心呢?
這女人給了哥哥太多的暗示,可哥哥何其敏銳,又怎會不知,到底各為其主,不然這樣的女子,倒也不是不可用,實在太可惜了,她走錯了路,信錯了人。
利劍穿透了來人胸口,拔出的瞬間鮮血灑了一地,落雙雙驚覺看向南宮郡,眼中滿是戒備,“你們來落家別苑,究竟有何目的?”
南宮郡做了個噓的聲音,耳邊傳來的慘叫嘶喊聲,到處都是火光,空氣中充滿著血腥的臭味。
落雙雙眼中殺意愈發激烈,“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要對落家趕盡殺絕?”
見眼前的人拔劍,落雙雙沒有遲疑,既然是趕盡殺絕,自然也不會留下自己的性命,劍相見的一瞬間,錯分而去。劍脫離了南宮郡的手,筆直的刺入飛身而來殺手,劍沒入喉嚨,劍氣撕裂了臉上灰色的面具。
那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嘴角滲血,向后傾倒。南宮郡上前拔出那人喉嚨里的劍,鮮血噴灑,倒在地上的人抽搐不已,視線卻一直瞪著南宮郡,只可惜雙眸直至空洞,南宮郡也沒有施舍一個眼神。
落雙雙的動作沒有收勢,再刺向南宮郡的一瞬,被眼前的場景愣住了,劍停在了南宮郡的身后。“把背后留給敵人,你太大意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宮郡言語中帶著些輕笑,示意落雙雙跟上。“我自然不是你的敵人,這里已經束縛不了你了。”
落雙雙一愣,放下手中的劍,跟隨者身影,飛身離開了這里,看著眼前的背影,熟悉而陌生,卻讓她不由的想要相信。身后被大火襲卷,她賴以生存地方,今日將不復存在,他沒有問眼前的人知道些什么,為何要救下自己,軟弱的自己,終于得救的喜悅,勝過了失去這里的一切。
四周是黑暗,落雙雙卻感覺見到了光明,有太久她沒有好好的看看日出,欣賞欣賞風景,這一輩子匆忙太久,都已經忘記了曾經為什么而執著了。
眼前身影停下了,落雙雙停下了腳步,有多少次他希望有人能夠帶自己逃離,現如今真的在眼前反而有些不真實了。
“你走吧,這里已經不適合你留下了。”南宮郡拍了怕手中的馬,“上面有足夠的盤纏,讓你改頭換面重新生活了。”
“你救了我?你以為我會感激你,那些人是你帶過來的吧,你殺了我的家人,毀了我的一切,你以為我會這般輕易的離開嗎?”
“你會的,且不說你別無選擇,何況,現在的一切,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毀了豈不更好。以后你無論做什么?再也沒有人可以勉強你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多好啊!!”
落雙雙愣了下,握緊了雙手,“謝謝你,可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救我?按理說我的生死又有什么重要?”
“重要嗎?”南宮郡回過頭來看著狼狽不堪的落雙雙,就算是如此,卻依舊幾分說不出的風情,不過他南宮郡又怎會為了這點理由。
“很重要!”落雙雙握緊了雙手,很重要,已經太久了,久的他已經不相信這世間還有真心的存在,哪怕不是真心被救,她也想要知道。
“我不希望你這樣的女子就這么死了,落雙雙你可以有選擇,這是你的契機,改變你自己人生的契機。”
“這是我的機會,卻不是你救我的理由,你能不能告訴我,至少我能夠找到還要活下去的理由。”
“活著還需要理由嗎?既然我救了你,無論你隱姓埋名也好,招搖過市也罷,這條命都不可隨意對待。你若非要問我有什么理由,我只是不愿意徒增困擾罷了。”
“是嗎?是這樣,我的死會給你困擾?我好高興啊,謝謝你。”落雙雙的笑容在黑夜里格外的燦爛,她擦去了淚水,眼中滿是希望的看向南宮郡,“我可以最后看看你的臉嗎?南宮郡。”
“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是誰,又何必多看呢,既然已經是最后一面,又何必多留戀呢?”
“也是,落雙雙已死,就不必再留戀曾經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善待這條命的。”
南宮郡沒有回答她,只是說道,“我不便久留,你好自為之。”
落雙雙點了點頭,看著那抹身影在眼前漸漸遠離,帶著些笑意喃喃道了聲,“謝謝你,南宮郡。”
落雙雙牽著馬向著日出的方向走去,看著漸漸升起的朝陽,落雙雙翻身上了馬,她只是看了眼身后,便策馬離去。
落雙雙不是她,她也不可能成為落雙雙,她不過是被人丟在破廟的棄兒,在乞丐堆里過著沿街乞討,饑寒交迫日子,卻因為日益美麗的臉龐,被人投入了地獄。賠笑演戲,挨打,那兩年的日子,讓他看盡了人性的丑惡,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遇到了他以為是生命中貴人的義父。
她不過是個十歲孩童,她也希望被人珍視,被人所愛,她那般努力著,只為了得到一聲褒獎。可是她重要面對現實,她不過是個工具,被人訓來取樂,殺人的工具。
輾轉來去,沒有人在乎他的喜樂,她無數次的想要逃離,卻沒有勇氣獨自忍受孤獨,忍受那僅存的褒獎。或許上天在憐惜她,讓她遇到了改變自己生命的人,她沒想到這樣的逃離的機會,會是南宮郡那小鬼給自己的,明明第一次見面,眼中還充滿著莫名的敵意。
也是,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介入他們兄弟的人,也是想要殺了他們利用他們的人,不過這兩兄弟是在太厲害了。
直面的刺殺,根本傷不了他們分毫,還暴露了自己,明明看透了一切,卻還陪著自己演戲,保護她還僅剩的利用價值的南宮瑾,又是多么的溫柔善良,多么的善解人意啊。以致于她忘記了自己不過是工具。就這么感動著,不在意身上撕裂的傷口,孤獨忍受著疼痛,她甚至想過,就嫁給這個人吧,永遠守在他身邊吧,只是她這樣的人,又怎配得上這么美好人呢?
落雙雙笑了,沒有考慮為何來救他的人不是南宮瑾,卻也知道這個人已經為了保護她盡了最大的能力,只是那樣的自己根本不配。
南宮郡回到了落家別苑,入眼的是殘煙繚上的青龍,纏繞這落家的最后一絲繁榮。耳邊已經聽不到哀嚎聲,聽不到廝殺聲,只有在火舌腐蝕下,掙扎的輝煌。一切都走向了他該有的結束。
面對著這樣的狀況,南宮郡的嘴角不自覺的就這般上揚了,老狐貍這么急著收了落家,這表示他最喜歡烽火燎原的戰爭場面,就要開始了。他真怕再這么下去,他已經忘記了沉迷殺戮的快感了。
落家的那豺狼雖然牙齒兇狠,卻到底沒有南宮一劍那老狐貍精明,令牌那么重要的東西,就應該好好收藏,不然也不會這么快死吧。
大火持續了一夜,依舊沒有熄滅,來人帶著些笑容,“少主子,屬下依舊按照您的吩咐,將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好。”
南宮郡看著眼前破敗不堪的地方,實在有些可惜了,竟然破壞的一絲不剩,“這就是你按照我的吩咐的做的?你倒是算盤打得挺響。”
“少主子,屬下不明白你的意思?”
“毀尸滅跡這一招可不是我教你的,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被落幾那豺狼收買了呢?”
南宮郡的劍直接架在來人的脖子上,只要再近上一分,便可割斷喉嚨。
“屬下不敢,也不會背叛主人,毀尸滅跡之前,已經做了清點,斷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這點屬下敢以性命擔保。”
“是嗎?你倒是自信。”南宮郡看了看手中的劍,反手插入劍鞘內,“你們退下吧,我還有事情要做?”
“可是,這地方實在不宜久留,若是被少主子”
“你倒是不怕死,我的事情用得著你來過問,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心情不悅,不想回去復命了。”
“這。。屬下知道了。”那人抬頭看向南宮郡,若是再多說幾字,難保沒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