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飯桌上，蘇以沫好不容易才坐穩(wěn)，努力保持著自打一開始就想保持住的端莊。

不得不承認，有些人，譬如嚴小靜，天生就是適合搞公關(guān)的。不僅酒量好，也會圓場，整個酒桌就從來沒有冷場過。

終于把大部分秦國江和盛天揚要聊話題聊得差不多了，借機把秦國江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最后，又渾水摸魚地蘇以沫也加了上去。

被暗暗搡了一把，蘇以沫努力和神志不清做著戰(zhàn)斗，聽著耳際銅鈴般的女聲：“秦總，盛總，要說認識你們啊，真是一種緣分。我這蘇同學(xué)啊，說起來也和盛總有緣分呢！”

“哦？此話怎講？”秦國江看盛天揚對這句話是有反應(yīng)的，不由高興幾分，繼續(xù)熱聊。

蘇以沫昏昏沉沉地睜著晶瑩的水眸，已然有些看不清局勢。聽到這么一句，她馬上想反駁，但張開口舌頭就打結(jié)，還沒出聲，又聽到嚴小靜悅耳的嗓音。她俏皮道：“秦總，我投到您的門下了，我這位同學(xué)呢，投了盛世集團。”

“噢？”秦國江已經(jīng)喝得泛紅的臉一陣笑容，“還真是不錯，恭喜盛總能招攬這樣的人才啊！來來來，我們共同舉杯，慶祝這段緣分！”

蘇以沫整個人都想挖個坑去死掉算了。這算是什么慶祝的理由！

“我沒有，”她機械地跟著所有人為自己舉杯，有些語無倫次，“那是...我不會的...”明明思路是有的，可轉(zhuǎn)化成語言很難。

此時的頭昏腦脹不丟人，剛才在走廊里站不穩(wěn)也不丟人，不會喝酒也不丟人...只有，自己主動和盛天揚去產(chǎn)生瓜葛的故事——這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去投盛世集團，恐怕只有自己和盛天揚明白，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羞恥。

可緊接著，卻聽到了盛天揚幽幽的聲音：“還真是一段好緣分，以后，我們再續(xù)前緣。”難得他一直高高在上，能放下身軀，講這么一句不好笑的笑話。

“盛總，想不到您這么平易近人！”嚴小靜自始至終聊得熱火朝天，竭力縮短公關(guān)與陪酒客和幾個上層老總間無形的差距。

盡管客觀上自然是徒勞的，但多少也算有來有回，加上酒精的作用，飯局的氛圍一度算是喧囂。

蘇以沫感覺眼皮一陣陣的沉，耳朵里一直響著那句“再續(xù)前緣”。

這句話和當(dāng)初他那句刻骨銘心的話一直重疊在一起，盛天揚走的時候，說得很清楚：蘇以沫，總有一天，我會回來，讓你知道什么叫笑比哭難受的滋味。我，絕對不會忘記，恨你。

笑，和哭。恨，和，愛。

這幾個字，就這幾年，蘇以沫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好像，就是中了他的詛咒。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里，她過到了今天。今天，如果去掉他出現(xiàn)這件事之外，已經(jīng)是她過的最好的時光。

可報復(fù)總是這么快，今天她知道，他已經(jīng)告訴她了，那種滋味是什么樣的。活脫脫的，堪比凌遲一般。

身心俱疲乏之余，還要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生命讓我們相遇。

“小靜，我覺得不行了，頭暈。”好不容易找到飯桌上的空檔，蘇以沫拉了一把嚴小靜，頭已經(jīng)抬不起來，“我…我去休息一會兒。”

剛才是有多久，她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別人說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完全無暇顧及盛天揚的反應(yīng)和目光。

不知道嚴小靜是怎么回答的，蘇以沫已經(jīng)站起身，竭盡全力讓自己保持平衡地走開，身后還是一句句敬酒的“秦總”、“盛總”。

死撐著身體，她瞄準(zhǔn)了飯桌一旁的沙發(fā)，幾步的距離，艱難但終還是成功到達。后背一沾厚實松軟的皮質(zhì)沙發(fā)，立即從內(nèi)心深處升騰起一種舒適感。

頭好像不暈了，眼前也沒了那么多的煩亂的事情，稍稍一閉，便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