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伸手，還好，她也無需回握。

這樣的微妙，不經的人，可能是看不出來的。好吧，她感謝他做的這么天衣無縫。

“去吧，沫沫，拜托了！”嚴小靜拉著她，跟在主角們的后面，滿臉艷羨地關注著只有在電視上才見得到的人物，低聲道。

她想不到怎么會因為盛天揚的一個眼神，秦國江就笑容滿面地要求她和蘇以沫務必要上桌一同用餐。

又是一圈圈讓人聽不懂的恭維與寒暄，蘇以沫不作聲，也不抬頭，只是默默地聽著盛天揚分寸極為合適的答復。

這幾年，他的成長遠遠地超過了以往，更是遠遠地，將她落在了后面。

忽然，秦國江不由分說，叫服務生給每個人斟了酒，在場的所有人集體敬盛天揚一杯。

蘇以沫想都沒想，端起了果汁的杯子，卻被他叫了停：“嗯？小蘇啊，你這是不給我老秦這個面子？”

一下子，蘇以沫窘住了。

一桌人的目光迎了上來，其中自然有盛天揚的毫無表情，無需去看，也知道冷得像一坨冰。除了他，蘇以沫看到是嚴小靜的眼神，她幾乎要哭出來了，對她的反應充滿了緊張的期待。

所有人舉著的酒杯里都是白酒紅酒，只有蘇以沫一個人，杯子里的橙汁晃動得格外扎眼。

蘇以沫只好硬著頭皮解釋：“對不起，秦總，我，我不會喝酒。”

蒼白無力的一句話，笨拙的應對，馬上被秦國江無比巧妙地拋了回去：“不會喝？——不會喝可以學嘛！你們說對不對？”

周圍，自是一片應和聲。

語罷，秦國江還不善罷甘休，換做另一種苦口婆心，甚至可以說是語重心長的勸導：“小嚴，小蘇啊，我老秦和你們說點心里話。啊，我現在可不是上級壓下級，只是作為一個過來人——和你們說兩句，當今要進社會的職場，尤其是從商，想要好好發揮你們的能力，喝酒呢，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啊。”

話說到這一步了，嚴小靜忙陪笑，在桌下面踩了蘇以沫一腳，打著圓場：“秦總，明白明白！您原諒一下，我這個同學啊，就是膽子小，從來不敢喝酒的。”

蘇以沫忙應聲點頭：“是這樣的，實在是抱歉！我...”

想不到，話還沒說完，萬惡的嚴小靜回馬槍殺得峰回路轉，頗有點要超越秦國江的意思：“不過，沫沫啊，你看秦總都這么掏心窩地說了，咱們可不能不給面子！來——我們一起干杯，感謝秦總！”

話說著，酒杯已經迅速替換了橙汁，遞到了蘇以沫的手上。

“實在抱歉，我能不能...”蘇以沫為難。只是，沒有人理會她的聲音，再一次高呼的敬酒聲直接把她的聲音吞沒了。

現在干瞪眼也是無濟于事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啊。

“小蘇啊，你不給我老秦面子可以，但盛總的面子你總是知道的吧？”秦國江的話鋒轉向了盛天揚，“——你可知道我是...哎，我自罰一杯！盛總原諒啊，新來的小姑娘們不太懂事。”

看這個氛圍，活生生像被自己給攪局一樣。蘇以沫欲哭無淚，毫無招架能力。

當初，她為了讓盛天揚杜絕喝酒，不止和他鬧過一次別扭。她很氣憤地對他說過，偏就不信，世界上怎么就會有不得不喝的理由。

現在，自己是徹底明白了，也在這么久之后，當著他的面，被現實打了臉。

心里最涼的是，無論多么無助，多么尷尬，多么丟臉——她都知道，在桌上最重要位置的那個人，他的那雙寂寥的眼神，就從剛才那句“幸會”就知道——他，是絕對不會救她的。

甚至，他恐怕希望自己現在活得越慘越好，越身不由己越好。

環視周圍，索性，她干脆一條心橫了下去，努力模仿著嚴小靜的語氣和表情，竭力把聲調提高到蓋過所有人的喧鬧，大聲說：“謝謝秦總，我...我干杯！”眾目睽睽之下，她飲鴆止渴一般，把杯里的酒液一干二凈。

這次，總算是救了場，桌上的人大多都是起哄，一波話題總算捱了過去。

喝酒其實也沒什么，一口酒過了嗓子眼就沒有那么恐怖了，蘇以沫只是覺得喉嚨有些微熱，緊跟著，眼睛也漸漸地有些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