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就熬過了一個晚上，雨沒有要停的意思，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早上。

晚上一直是混亂的夢，亦真亦幻。

蘇以沫夢到似乎是在上海，又像是在杭州，恍惚又像是烏鎮，自己四五歲的樣子，咿呀的吳儂軟語說得很好聽，被溫暖的懷抱擁著，坐在手里拿著一朵不知哪采來的太陽花。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小男孩仔細地看著她的臉，開始是笑，可忽然，就變得嚴厲，搶走了她手上的花。

一下子，她驚醒過來。夢里那些人，都是陌生人，她不懂這樣的夢。

打開臥室門，揉揉眼睛，走出來，廚房里傳來油炸的聲音和香味。

蘇以沫湊上前，看著已經半熟的煎雞蛋正在淺淺的平底鍋里滋滋作響。

系著圍裙的蕭以辰扭臉，嘲笑睡眼惺忪的她：“懶豬，都十點半了。”

蘇以沫厚起臉皮：“我們學生都這樣。”

蕭以辰不以為然：“那可未必。我上學的時候，一早六點就起床去操場打球，那么多女生都圍著，沒見哪個和你似的，水漫金山都醒不了。”

蘇以沫吐了吐舌頭：“切，我又不是法海，金山關我什么事？再說，你六點起床哪是打球，不就是為了吸引那些女生。”

“蘇以沫，你仔細看看，我這種集智慧與英俊于一身的男子，還要費那個勁？”蕭以辰不愛聽，扭臉嘟噥著，“不愛看我的，除非盲人。”話里酸溜溜。

蘇以沫嗤笑：“自戀。”

煎蛋和牛奶面包端到桌上的時候，蕭以辰賣乖地問：“現在評新好男人有一條必備的，就是不僅要出得廳堂，更要下得廚房。”說完，拍拍自己胸前，再次自戀一把。

冷不丁地，蘇以沫走了神。

退回幾年過去，在新好男人標準還沒有出臺之前，盛天揚不就是這樣的嗎？

每個周末，他不論多困，有時候眼睛都睜不開，就爬起來，起床給她弄吃的。有時候他會懶，隨便出去買點，帶回來放小餐桌上，又爬回床上摟著她睡回籠覺。

等她終于起床洗臉刷牙了，他也迷迷瞪瞪起來，湊上前去，一起刷，中間還帶著一嘴的牙膏泡沫，作勢親她，被她用胳膊肘頂回去。

盛天揚也一度委屈，裝得像小娘子，捏著嗓子撒嬌說，蘇以沫，你嫌棄我。

蘇以沫笑得喘不過氣來，也配合他，說放心吧，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他還是擺出委屈的表情，說，討厭。

笑得她肚子疼，站都站不穩，刷牙刷了好久才結束。

之后，盛天揚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舉案齊眉地奉上，說小女子請夫君品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后來，每次喝皮蛋瘦肉粥時，她就想到這個場景。再后來，她自己在電影院看《BJ遇上西雅圖》，里面有一句臺詞，忍不住淚奔。

里面說，他也許不會帶我去做游艇，吃法餐。但是他可以每天早晨都為我跑幾條街，去買我最愛吃的豆漿油條。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為了一個你愛的人生一個孩子，是女人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其實，盛天揚比里面說的更好，他不只會在每天早晨為她去買所有她想吃的和愛吃的，也會帶她去做游艇，吃法餐。

只是，她沒這種命。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可她，沒有資格再擁有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蘇以沫，你想誰呢？！”冷不丁，眼前一只手晃動，猛地將人拉回現實。

蘇以沫猛地一驚醒，舉起牛奶杯喝了一口，順便瞪了蕭以辰一眼，放下杯子道：“想誰也不會想你。”

“你這是過河拆橋！”蕭以辰無限委屈，“你現在可是享受著我的愛心早餐啊。”

“就喝你一杯牛奶吃個煎蛋，看你心疼的。”她笑道。

“不，”蕭以辰委屈勁更大了，“還有面包。”

一下子，蘇以沫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