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穿上衣服，掀起簾子，消失在亮麗的燈光下，他抱頭痛哭，既然給于不了那么多，那為何還今生如此執著。

秋夜，天高露濃，一彎月牙在西南天邊靜靜地掛著。清冷的月光灑下大地，是那么幽黯，銀河的繁星卻越發燦爛起來。茂密無邊的高粱、玉米、谷子地里，此唱彼應地響著秋蟲的唧令聲，蟈蟈也偶然加上幾聲伴奏，好似寧靜夜空中深深的嘆息。柳樹在路邊靜靜地垂著枝條，蔭影罩著蜿蜒的野草叢叢的小路。

“寶兒，你慢點走，娘都追不上你了，”在這彎彎的小路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拄著一彎拐杖，碩大的背簍搭在肩上，跟那瘦小的身軀顯得格外不協調。婦人前面是一個大概八九歲光著腳丫子的小男孩，正蹦蹦跳跳的借著月光采摘著路邊的草藥。

“娘，沒事啦，我再采一點草藥就夠給爹看病了，妹妹不正是整天嚷嚷著要吃糖葫蘆么？再加把勁就夠給妹妹買一個了。”寶兒停了下來，額頭上的汗滴在月光下閃閃發光，轉過頭看了看老婦人，微微一笑，露出一排虎牙。

“傻孩子，還不是你說要多采點草藥，這不都沒注意天黑，耽誤了下山的時辰，現在摸黑，你高興了？”老婦人滿是抱怨，卻看不出一絲責備的成分，十分愛憐的摸了摸寶兒的頭，濕漉漉的頭發讓她不禁有點心疼。

“嘿嘿！”寶兒咧開嘴笑了，用手抓了抓頭，有絲愧疚的不敢直視老婦人，只得低下頭。

“寶兒，娘也累了，休息一下吧。”老婦人撩起衣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幽幽說道，滿滿的一筐草藥，任誰也扛不住太久。

“嗯，娘，”寶兒也一陣心疼，在同齡人中自己就是因為又黑又瘦，又矮又小，所以別人看自己就像看怪物，娘為了不讓自己受苦，就自己來背，這叫他這個做兒子的如何能不心酸。“娘，給你，喝口水吧！”寶兒把水寄了過去，老婦人伸手接了過來，狠狠的喝了幾口，倒不是因為渴了，而是餓的實在有點體力不支啊。

“咳..咳...”老婦人猛烈地咳嗽起來，大概因為喝得太猛烈嗆著了。“娘，你慢點。”寶兒輕輕地捶著老婦人后背。

“娘，你腳前面有什么東西在發光呢？還一閃一閃的。”寶兒輕輕說道，搖了搖老婦人的手臂。

“傻孩子，娘是瞎子，怎么知道有什么東西呢！”老婦人頭也沒抬，側著耳朵聽了一下，發覺沒什么動靜，也就沒怎么注意。寶兒輕輕的走了過去，那一團金色東西在剛才吐出來水的草叢中，靜靜地躺著，微風輕輕吹過，草兒彼此起伏，金色的亮光也忽隱忽現。

“拿給娘摸摸，”老婦人吃力的站了起來，寶兒乖乖的站在老婦人身邊，拽著老婦人的衣襟。老婦人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露珠，在月光的照耀下，牌子越發泛著金黃色光芒。“寶兒，是一個牌牌。上面有字。”

“走吧，寶兒，你爹一定餓了，你妹妹還在家呢！”老婦人隨手把牌子丟進了背簍里，拿起拐杖，寶兒抓起另一端，慢慢的在崎嶇的山路中緩緩的前行著，月亮依舊掛在樹梢，看著這一老一少，蟲兒此刻早不鳴了，傳來的只是一陣陣沙沙的腳步聲。

終于，來到了村東頭，整個村莊冷冷清清，不時傳來一聲聲狗吠，打破了這寧靜的夜晚。

推開那扇門，與其說是門，不如說是一個木板架子，迎面傳來一股股霉夾雜著草藥味，陰暗潮濕的屋子里，到處堆滿了未晾干的草藥，月光從屋頂的幾片破瓦中間穿透過來，勉強能看清整個屋子的景象。

在屋子東南方向有一張小床，破爛的棉絮已經散落在床上的任何地方，在這堆棉絮中間，兩根沖天馬尾不時晃來晃去，一個瘦小的身影瑟瑟發抖，臉蛋通紅，干裂的皮膚好似松樹的老皮，長長地鼻涕放佛兩條毛毛蟲，掛在嘴邊。在西面是一大堆草藥，散發著陣陣清香，中間卻夾雜著一些腐霉味。東北方向，一張稍大點的床上，一個中年人躺在上面，不住的咳嗽，聽到有人推門進來了，勉強的坐了起來。

“寶兒，是你嗎？”中年男人不是用手捂著胸口，似乎費了很大勁才喊出來，說完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爹，我們回來了。”寶兒把老婦人帶到門口，飛快的跑了過去爬上床，取來一件稍微厚點的棉襖，替中年男人披上。

“孩子，快去幫你娘把背簍放下來，”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拍了一把寶兒。

寶兒來到老婦人身邊，輕輕地幫老婦人把背簍接了下來，堆在墻角。老婦人伸手摸了摸背筐，找到了那個牌子隨手放進了自己的針線籃子。

“寶兒，去給你爹倒點水，我去做飯。”老婦人拿起拐杖敲敲打打的出去了。

“爹，喝水。”寶兒端著一碗水來到中年男子身邊，中年男子接過碗一飲而盡，擦了擦嘴邊，微微一笑，把碗交給了寶兒，卻又繼續劇烈的咳嗽起來。隨著咳嗽聲的漸漸加劇，棉衣早已不知不覺的滑落了下來，寶兒輕輕的來到了小床邊，把自己那個補丁打滿的棉衣蓋在了瘦小的身影上，悄悄的退了出來。

“寶兒，起來吃飯了！”老婦人不知什么時間站在寶兒身邊，寶兒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間依著門框睡著了，夢中的他可是正在香甜的啃著大雞腿，聽到娘叫自己，看了看面前，失望的舔了舔嘴唇，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液。

一塊木板，也就是寶兒的飯桌，上面擺了一些瓷碗，盡是一些野菜，不見一絲葷腥。

“孩子，把這個給你爹，”老婦人抬起一碗飯，與其說是飯，不如說是粥，加了一點菜，輕輕地交到寶兒手上。“叫你貝兒起來吃飯。”

中年男人接過碗，輕輕的吃了起來。寶兒來到小床邊，推了推貝兒，并隨手拿過貝兒的小棉襖在手中。

“哥，是你啊！娘呢？”貝兒睜開朦朧的雙眼，伸手掀開那團破棉絮，抓住寶兒的手不停地搖。

“傻孩子，娘在這里呢，快來吃飯。”老婦人頭也沒抬，雙眼依舊空洞無神，不過充滿了慈祥感。“記得穿上棉襖。”手上的動作并沒有停止，快速的擺好了三副碗筷。

貝兒在寶兒的幫忙下穿好棉襖，一下子沖到老婦人懷里，趁著老婦人不注意，對著老婦人的臉親了一口。

老婦人一下子反應過來，空洞的眼睛瞇成一條線，抓起貝兒輕輕地放到旁邊凳子上，“這孩子，趕緊吃飯。”眼神盡是愛憐。

“哥哥，這個給你吃，”貝兒夾起一塊大青菜，這個大青菜比其他的稍好一點，顯得更嫩。

“給娘吃吧，娘累了一天了。”寶兒夾起青菜輕輕地放到老婦人碗里。老婦人笑了笑，沒有言語。

就這樣，一頓飯很快過去了，月亮不知道什么時間偷偷地藏了起來，老婦人早已習慣了一切，收拾著碗筷。

寶兒來到屋外，一天的生活也就是這個時候是屬于自己的，白天的他要為生計奔波，同齡孩子，依舊是玩耍的年紀，可他卻要承受一個家庭的負擔。

是該溫習一下的時候了，好久都沒練習了，練功就像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寶兒想著想著，在院外偷偷地練習了起來，他并沒有師父，只是在那天經過少林寺時候看到武僧表演，偷偷學了幾招，為的是妹妹不再受到其他人欺負，為的是以后出人頭地，為的是以后作為一個大俠勇創天地。

“寶兒，你很想學武功么？”不知道什么時間，中年男人依著門框在看著寶兒“表演”。

“爹，你怎么下來了？”寶兒趕緊跑過來，輕輕地扶住中年男人。

“孩子，你那點心思別以為爹不知道？”中年男人笑了一下用手撫摸著寶兒的頭，“孩子，武術是用來強身健體，不是博狠斗勇，你要是明白這一點，爹就滿足你這個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