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破敵之計
- 妘姬春秋
- 昕曉
- 3727字
- 2012-08-31 17:54:31
其實公子重耳并沒有什么可怕的,不僅不可怕而且為人也溫文爾雅,即使讓他知道我己經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又有什么要緊的呢?本來初時就有十日后相見之約,如今也只是提前了一點罷了,而且他也必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既然他能裝得,我怎不能裝了。想著想著,就在他留著的琴案上的七弦琴撫了起來,這人啊心情好起來,果然所彈奏的樂聲也與往日不同。“翟城被圍卻彈奏這等歡快之曲,小兒倒甚是有意思,”不知他何時又回來了,“我剛又上去山頂,今日晉軍似乎又無行動,不知他們意欲何為。”“先生莫惱,云今日心里快活,所以琴為心聲也就變得快樂起來了。”“琴為心聲?”“然也。”“那小兒究竟為何事而樂呢?”“云想通了一件事,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死地而后生?”“然也,云想一個人如果到了退無可退之處必會奮起而為,就會有出乎意料的結果。”我解釋道,只要我不把他當回事,這公子重耳又奈何我得。”小兒之意是翟城被圍,生死存亡,將士們就會奮起殺敵。“他倒是好剛聽著就套上了。我看著他笑而不語,你就去猜吧。他似乎心情也好了起來,轉到我身后道“來來來,小兒再練一曲,然后你去做膳來。”除了彈琴就是吃啊,我開始討厭每天擺弄這些吃食了。無法推拒只能乖乖地在他的教導下練琴,然后又做了些菜粥兩個人用膳。
午后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是了,是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是雨季,想不到這翟城與芮城一樣。隨著雨聲,忽然陣陣的戰鼓聲又起了。晉軍竟然挑了這雨時進攻,甚是不合常理。重耳帶著我冒雨上了山頂的瞭望臺,果見那晉人的東西南北軍中,又出現了和上次一樣舉盾,持巨木的重甲。因為有雨所以火箭是派不上用處了,可不知為何原地持戈的重甲們都以戈擊地,嘴里還發出陣陣吼聲,聽不清在吼什么,只是聲動如雷。“晉人再喊戰呢!我等就是不應,看那勃鞮還有何法。”“這晉人真是奇怪,前兩日,早晨天晴卻不叫戰,為何要等這下雨了才叫嚷呢?”我不解道。“定是勃鞮在虛張聲勢,”他談談說道。不對,感覺沒那么簡單,可就是想不出這可疑之處究竟為何。忽然一個想法越過我的腦際,胥臣曾說過的攻城之策莫不過于擊毀城墻或城門,或是挖掘通往城內的地道。難道說這雨聲,鼓聲,喝聲,只是為了遮斷另一種聲音?對了,定是如此了。“先生,這不是虛張聲勢,”我邊注視著晉軍們的舉動,邊對身邊的重耳說道“這是欲蓋彌彰。”“欲蓋彌彰?”“然也,用這些嘈雜的聲音來掩飾另一種聲音。”“那欲掩飾的又是何聲音呢?”他問道。“挖土之聲,他們一定在挖掘通往翟城的地道,而且已是到了將近城墻之處。”重耳吃驚地望著我道“確有這個可能。”
就在這時狐偃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公子,公子”他一邊喊著一邊近前而來“原來云小哥也在啊。公子,胥臣將軍從城樓趕來了,說有要事要稟報。”“知道了,我這就下去,舅父切勿焦急,累壞了身體。”看來這個重耳還是挺孝順的。他一甩袍袖就大步往山下走去,走了兩步回頭忽然對我道“小兒,還不快點過來,你的季子將軍回來了。小兒不想一見嗎?”切,什么是我的季子將軍,說實話我還真不愿見胥臣呢,他來準沒好事。我只得一語不發地快步趕上重耳,一到他身邊,他就低頭道“小兒早知道我是誰了吧。”我笑笑“不敢惹公子見笑,云是今早才知道的。”“哦,小兒,如何得知的?”“公子對晉翟之戰表情冷淡,不似一般食客,如果不是公子本人,怎會有如此悠閑興致?”他點點頭“小兒觀人入微,甚慧。”總算瞞過這次了,但愿這回不要象在梁一般讓公子重耳也把底細給挖出來。
一到公子的院門口,就看見胥臣和一班食客們在那里議論紛紛,重耳讓他們都侯在院外,只叫了胥臣,狐偃,狐毛,趙衰帶了我進了自己的書房。公子重耳似乎與公子夷吾完全不同,他并不是太關心能否回晉成為晉侯或諸侯霸主,所以他的府邸沒有專門的議事殿,若有商談之事都是在他的書房中談論的。而且重耳也未曾在翟廣招食客賢人,他現在所用之人要么是以前在蒲城就跟隨他的,要么就是太子申生的舊部。
他讓我們在他書房的榻上坐好后,胥臣就站了起來,向公子重耳揖了一禮道“數日前,我命守城兵士以銅管插地聽音,今日午時,東南二面忽有松土聲起,午后因雨聲與晉軍的喝戰聲所擾聽不仔細。然,我征戰多年,對城池的攻防之戰也略有所知,恐是晉軍挖掘地道已近我城墻之處,特趕來向公子稟報。”“小兒,被你言中了,晉軍果然是欲蓋彌彰啊。”眾人似是第一次聽這欲蓋彌彰之詞,不懂其意,公子重耳甚是隨和,仔細地給眾人解釋。這樣一個謙謙君子,怎適合奪權與征戰呢?看來這晉國的大統恐只有公子夷吾才能有所繼了。“那照胥臣將軍所報,如晉軍真的通過地道潛入城內,我等將如何應對?”狐毛問道。“這事還是速速稟報翟君為好,”狐偃提議。“現在還未判明是真是假還有晉軍意圖,就告知翟君恐有不妥”趙衰想了想然后說道“我們寄居于此,此次晉軍來攻,翟君已為我等得罪強晉,若一有風吹草動,就訴于君侯,反讓君侯覺得我們一無用處,恐會生悔意不再相護于我等。”看來這趙衰的思慮甚密必是一個有計謀之人。“趙衰所言極是,我等不應一味依賴翟君。在這危難之際,更應找到自己的應對之策。”公子重耳沉聲道“我身邊所坐這小兒曾說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等如今正在這死地之中,更應竭盡全力奮起抗敵。”公子重耳這次的發言甚是雄壯頗有王者的風范,可惜還是沒有具體之計,可是即便如此眾人都對他露出了崇敬之色。
“那該如何應對呢?”眾人一轉神又回到了老問題上。“要不,讓我帥一些軍士,在城墻四處巡邏,若有人從那地道中出來,就立即砍殺。”胥臣正色道。這軍人就是與旁人不同,動不動就是見血的,不過總算還是一個具體的應對之策。看來我得提醒他們一下了,我站起身來,咳了一聲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隨意亂殺晉人。”眾人本來都想贊同胥臣的建議的。“我亦如小兒所說,不可亂殺晉人。你我皆是晉人,怎能下得了手。”公子重耳道,原來他不是有計,只是因為自己亦是晉人所以不愿意手沾同國人的鮮血。“公子,他們是討伐我們而來,你怎能婦人之仁呢?”胥臣急急道。哎,我嘆聲道“季子將軍莫非忘了我們的攻心之計不成,公子在晉人中為賢,魏犨眾人現在晉軍中大肆宣揚公子離蒲乃是不愿與父相爭,若是現在晉人偷遁而來,就擒來殺之,若讓晉軍得知,豈非我們自相矛盾?”“什么是自相矛盾啊?”胥臣忽然問道。連這個也不知道,還要解釋太累了。還好不等我開口趙衰就說“你不懂,過后再問,現在切莫擾人之言。”胥臣張了張嘴巴安靜下來。“那依云小哥之言,又該如何對應呢?”狐偃問道。“懷柔”我答。“懷柔?我懂了,今日這雨定是夜里也不停,我們依胥臣之言,防范四周,抓得晉人就給他們干衣,吃食讓他們原道而回,就可以在軍中宣揚我公子的仁慈。”趙衰真是一個聰明人,我只說的兩字他就有了具體的措施。“然也,此乃公子善舉,讓此事在晉軍中傳開,眾將士必生不忍之心。”我點頭道。“小兒言之有理,就按趙衰所言,胥臣快去辦來。”公子重耳道。
胥臣正要應諾,我卻一揮手道“且慢,剛才所說只是公子之所為。然尚未說道翟君之所為?”“云小哥這是何意,不是說此等小事不必報于翟君,我等自行解決嗎?”狐毛問道。“然也,擒之即縱雖是善舉,但讓人覺得公子懦弱可欺之,若報于晉軍主帥或許次日就會強攻。”我又說道。“那該如何應對呢?”狐毛又問。“季子將軍方才不是說地道有東南兩條嗎?所以一條可用公子之舉,另一條則要用翟君之舉。只有這樣才能告訴晉軍,公子乃是仁慈善良之人,而翟君誓死護衛公子不容晉人相欺。”我又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懂了懂了”狐毛大喜道。“那翟軍之道該如何行呢?”胥臣問。“那還不簡單,翟君如果知道了這件事定是殺盡來人,行公子之舉那條道就用我們自己人,行翟君之舉那條道就用守城的翟兵即可。”趙衰真是知音啊,聞弦歌而知雅意和這種人說話最是爽快。我用眼角瞄了一下公子重耳,他一聽要殺盡來人,臉上露出了不忍之色。我又嘆息一聲道“殺太多人未免有傷天和,不如季子將軍令人仔細聽來,若人來近了,就在出口處用野草枯枝點火灌煙入內,讓他們也有逃生回營的機會。”“小兒此計可用,胥臣就按此去辦吧,趙衰你為人心細去協助胥臣吧。”公子重耳布下命令,各人應諾就退出了書房。
我正要出去時,他叫住了我“小兒甚善,不知明日可還愿與我學琴,給我做食。”我微微向他一禮“云,求之不得。明日必在竹林恭候公子。”“叫我重耳吧,小兒叫的公子,聽了甚是不適,”公子重耳道。“諾”我應聲后退出了書房。這兄弟畢竟還是有相似之處,就像夷吾也不喜我喚他公子。不知為什么我總愛將這公子重耳與夷吾相比,或許因為他們是兄弟的關系。
剛出門就被一個人擋住了,一看原來是胥臣。“云小哥,何謂自相矛盾,你一定要告訴我,否則趙衰那廝又要笑我了。”這個胥臣明明是個大將軍,卻一點架子都沒有。“楚國有一個人,在集市上售賣自己的矛和盾。他說自己的矛是世上最尖銳的,所有盾都擋不住它。又說自己的盾是世上最堅固的,所有的矛都攻不破他。于是有人就問他,那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呢?”“原來如此啊,懂了懂了。云小哥,你才識淵博,等以后不打仗了,你也教季子念書可好。”他紅著臉問道。“好,只要將軍肯學,云豈有不教之理,云還欠將軍的一餅之恩未報呢。”我回道。“勿須,勿須”他搖著手趕緊跑出了院子追那趙衰去了。
我仰頭望天已是傍晚,但愿今晚之戰能改變現今的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