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路行雪翊谷2大漠謠—中

泠雪的確不想出去，一想到出去就要面對那想吃了泠雪的蕭淵，泠雪連死地心都有了，這里是大漠，不是九幽，說不定人家蕭淵大將軍的一句話，就可以殺了泠雪。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這樣下來，不劃算啊。看了看這營帳，泠雪指望著找把琴，在發(fā)動一次屠城也好。眉目間帶著點慘淡，泠雪翻著這營帳，希望能翻出張琴來。于是，在泠雪恢復了一絲力氣之后，開始翻著人家西域人的帳子。

皺緊了眉頭，泠雪笑著自己的行為，這大漠，也算是個破地方，能指望找出什么好的琴來？普通的琴怕是經(jīng)不起攝魂曲的那番蹂躪。

泠雪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人。去而折返，擁有藍色眸子的人，看到泠雪翻箱子的模樣。出聲問道：“你在找什么？”泠雪癱坐在地上。問道：“你怎么又回來了，不是去招呼突厥人了么？”

“你如此大的動靜，本王能安心地招呼他們嗎？”他好心地扶起了泠雪。一個錯力，泠雪跌在了他懷中。好看的藍眸之上的眉毛，輕輕地挑了挑。他沒想到的是，泠雪竟然那么輕，好像一捏就會碎。但是剛剛直視他時的那股不屈服的傲氣，也令他對泠雪充滿了好奇。男性的陽剛包圍在泠雪身旁，手上的衣袖滑下時，露出了那段帶著玉鐲的藕臂。他的藍色眼眸中的淡藍色，開始變得深沉。像是一盯著他的眼睛，仿佛會陷進去。

“放開。”泠雪慍怒道。

“你告訴本王，你想找什么？”他沒放，反而抱得更緊了。

“我為什么要告訴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自己的名字。”泠雪的話有點繞，但是那男子卻聽懂了。

“那你給本王聽好了。本王叫獨孤飛。還有，你的名是本王救的，本王不容你放棄自己的性命，你就休想放棄，閻王來了也一樣。”獨孤飛低沉地怒吼道。泠雪傻了，她只不過找張琴屠了他們而已，沒想到被他誤認為自己在找東西輕生。這下，泠雪的嘴角再也忍不住了，微抽。獨孤……這是？泠雪努力地回憶著西域人的版圖的分化。好像是拓跋一族。獨孤，是皇室的姓，而且，獨孤飛的身份不低。能自稱王的，拓跋一族也沒幾個。

獨孤飛像是怕泠雪再次輕生，把泠雪帶在了身邊。泠雪一想，完了。蕭淵肯定要殺了自己。這里琴都沒一把，況且自己的身體狀況，怎么和那么多人打？冷胤那天受了那么重的傷，怎么幫自己。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泠雪已經(jīng)做好了被殺的滋味，不過這樣也好，不用再受子漠的傷害。念及這，泠雪流露出悲傷的情緒，只是沒有人覺察罷了。冷胤兄弟，對不起啊，要害你和我一起死。這債，來世再還你。

一路上，獨孤飛都緊握著泠雪的手，泠雪雖然不滿，但掙脫不了，也任由獨孤飛這樣牽下去。泠雪絕色的容貌，一路上引起了許多拓跋人的注意。而且泠雪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是漢族人。拖把人也訝異著，他們的王竟然牽起了這漢族女人的手。這漢族的女子，看起來如此弱不禁風。就算他們王將這女子帶到了拓跋宮中，也不會受王的母親——依娜格紗大王妃的接受。所以，拓跋人看著泠雪的眼光憐憫了起來。像是為泠雪的壯行。

泠雪只是覺得周圍的氣氛很是詭異，那些拓跋人看自己的目光不對勁，帶了一些憐憫。泠雪便止不住地打量了牽著自己手的獨孤飛，偷瞄了許多眼。被他牽著會死么？怎么這群人這么副模樣看著自己？泠雪偷瞄著獨孤飛，想問他周圍的人是怎么回事。

泠雪正想著要不要問獨孤飛，抬頭時對上那雙冰冷的藍色眸子時，泠雪便放棄了問他的念頭。茫然地問著他：“怎么了？”

“那個和你一起的男子，醒了，想要見你。”泠雪沒想到，自從子漠出現(xiàn)在自己的世界之后，很多人都變得只言片語，多說一句，像是要了他們的命。

“他在哪里？”獨孤飛的眉毛輕輕挑了挑。

“一個女子和一個男子深夜呆在一起，滿身是血，你們中原不是一個詞叫孤男寡女嗎？這種事，不是為你們中原人所不恥的么？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獨孤飛問道。

泠雪亦是以挑眉回敬獨孤飛。答道：“這事，貌似和你西域王沒關(guān)系吧？”泠雪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更帶了君王之勢的威嚴。泠雪的態(tài)度，讓獨孤飛的藍色眸子變得更加深沉，獨孤飛緊緊地凝視這個，在夜里背著一男人倒在營地中的女人，并且一次次的挑戰(zhàn)自己的威嚴。她，是第一個敢如此直視自己的女人，要是自己的母親，也不曾怎么直視過自己。

“女人，不要挑戰(zhàn)本王的極限。”修長的手指挑起泠雪的下巴，不容泠雪抗拒。掙脫不了他的手，泠雪別扭地轉(zhuǎn)頭。不再打算理獨孤飛，恢復了以往冷漠。但是，在外人看來，泠雪這像是在撒嬌。

異土風情，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家。這身在大漠中的西域人，亦是有著他們的魄力。健壯的身軀，妖異的女子。不同于中原的細膩，大漠中的人，多了那份豪邁，和粗獷。大漠兒女，豪情壯志！

獨孤飛還是讓泠雪去見了冷胤，也就意味著，泠雪不用面對那曾想吃了泠雪的蕭淵。泠雪不經(jīng)感嘆了下：冷胤醒的真是時候。

“胤，你終于醒了。”泠雪見到冷胤，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微笑。那抹笑，讓冷胤愣了愣。而獨孤飛，早在將泠雪送到冷胤這時，就去接待突厥人。冷胤掙扎著起來，卻不想牽扯到了傷口且引起了咳嗽。“咳咳……咳咳……咳……”泠雪趕緊地向上扶了冷胤一把。憑借著泠雪的力量，勉強起來。泠雪看了看周圍，拿起水，喂了冷胤幾口。不得不說，泠雪雖然當了十幾年的男人，還騙著軒熠等眾皇子叫泠雪“皇兄”，也是泠雪的本事，要是讓軒熠他們知道，泠雪不僅是女子，年齡還比他們小了近四歲，他們不抓狂才怪。可是，這種機會，這輩子還有嗎？而他……眉心不由地緊皺。

“咳咳……宮主……”

“恩。”回過神來的泠雪，看著為自己受傷的男子。

“胤，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泠雪問出了自己疑惑許久的問題。那天的冷胤傷勢慘重，面對大漠中饑渴的狼群，他不是選擇逃走，而是毅然帶著一個半殘廢與狼群搏斗。泠雪暗暗地罵了一句：“你這個傻瓜，要是你撐不到我醒來怎么辦？你以為你是誰啊？這樣保護我干嗎？我娘都沒如此對我好過，難道就因為我是什么勞什子的宮主，就這么保護我？不知道我這個宮主沒給過你什么，你小時候救你的不是我，是白衣宮的其他人，你要報恩跟他們報去，我這個什么都沒干的，關(guān)鍵時刻還拖后腿的，你保護我這個廢物干嗎？！！”泠雪幾乎是吼著，可是眼眶中卻泛著點點的紅絲，眼淚像是在眼眶之中打轉(zhuǎn)，見冷胤沒有反應(yīng)，泠雪又繼續(xù)說著，聲音之中，多了那么點嗚咽。

“蘇冷胤，下次記得，面對這種情況，先保護好你自己……為什么……為什么……要……”冷胤突如其來地吻上了泠雪的嘴唇，后半句話，湮滅在冷胤的吻中，冷胤的吻，帶著憐惜，小心翼翼地，極怕傷害了眼前的人兒。冷胤沒想到，泠雪的唇，比想象中的更為柔軟，偷偷看了看泠雪愣住的樣子，眼中深藏著笑意。停留在泠雪的嘴唇上越久，越是不舍離開。那一絲不舍，卻如此強烈……

下一刻，泠雪落荒而逃模樣，讓冷胤的目光微微黯淡。

泠雪……我還是比不上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嗎？

即使……他傷你如此重……可是……在你心中……他就是天……不可逾越……

但是，泠雪雖然在罵他，言語間，不經(jīng)意流露出來的關(guān)心，卻也讓冷胤開心了許久。至少，她是在乎自己的……

原以為，被驚嚇的泠雪短時間不會來找自己。可是，在泠雪落荒而逃，跑出冷胤的營帳沒多久，泠雪卻又慌慌張張地跑回了冷胤養(yǎng)傷的地盤。

“胤，趕緊地，找個地方，讓我躲躲。”冷胤嚇了一跳，從沒見過自家宮主如此慌張過，那昨日還昏昏沉沉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兒，現(xiàn)在卻是如此慌張。要不是冷胤知道泠雪的病情，以為那幾日的病態(tài)都是裝的。也不知自家宮主見到了誰，竟然如此慌張。

營帳之中，一覽無余。僅有的藏身之地，不是床底，就床上！

望著床底，泠雪眼睛一亮。冷胤知是泠雪要藏床底。急忙說道：“宮主，你身為一宮之主，鉆床底不大……好吧？”泠雪頓了頓，想想也是。營帳外聊天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汗王，剛剛女子可是進了這營帳？”一男子的聲音傳來，聲音雖然粗獷，但不乏有著一絲磁性在其中。

“蕭淵，本王不知一女子會讓你如此慌張，不管找沒找到這女子，你都要給本王一個交代！”獨孤飛這話，說是沒有護著泠雪，那絕對是假的。突厥和拓跋兩族，且不說內(nèi)部矛盾，光是這幾年的明爭暗斗，怕也是……和中原差不到哪里去。蕭淵的態(tài)度，明顯讓獨孤飛不滿，再加上內(nèi)部的斗爭，獨孤飛自然不會給多好看的臉色給蕭淵看。

“那自然是會給汗王一個交代。”從蕭淵的話語之中，聽不出蕭淵的情緒。

拉開了冷胤的營帳，未見什么女子。只見一孱弱的男子躺在床上，雙眸近閉著，仿佛承受著很大的痛苦。面對一覽無余的營帳，獨孤飛和蕭淵驚愕了一下，親眼見到的人，就這樣消失了？蕭淵并未走進冷胤，倒是獨孤飛走近，檢查了下冷胤，沒發(fā)現(xiàn)什么，向著蕭淵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蕭淵，這次你一定要給我個交代。本王管你是不是突厥的將軍！”

獨孤飛這有點放狠話了。像是怕打擾冷胤般似的，出去時，蕭淵才給了獨孤飛一個交待。

“希望不是他。”蕭淵喃喃道。

“只是剛剛那女子，和本將一個很重要的人非常相像。那人對于本將來說太過于重要了，若是多有得罪王爺，可要多多包涵啊。”

等到兩人離得很遠時，冷胤的床上慢慢伸出來一個頭，而冷胤是睜開了雙眸。

“宮主……”

面對冷胤深沉下來的聲音，泠雪也不禁縮了縮腦袋。冷胤……怎么看起來那么……讓人害怕……

不敢看冷胤，泠雪只好低下頭，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宮主，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交代？”

“這個……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事待會來找你。”眼看情況不太妙，泠雪想找個借口開溜。卻沒想到被冷胤拽住了衣角，一個站不穩(wěn)，撲倒在冷胤的身上。

“哼……”冷胤悶哼了一聲。

“公子……該換……藥……”來人瞪大了眼睛，那幾句話也卡在了喉嚨中。

泠雪和冷胤沒想到的是營帳外有人進來，看到泠雪和冷胤的樣子。訕訕地笑了笑，說了句讓泠雪氣結(jié)的話。

“嘿嘿……我什么都沒看見……你們繼續(xù)……”說完，還沒等泠雪解釋，人就跑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說：“年輕人要節(jié)制，受的傷雖然不嚴重，但總歸是對身體不好的。姑娘，換藥的事，就交給你了。”

泠雪不禁黑線，這次冷胤也是嘴角抽搐。

經(jīng)過那人的鬧劇，泠雪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倒在冷胤的身上，還沒爬起來。

泠雪的呼吸很輕，氣息吐在冷胤的臉上，微微有些癢。冷胤想起之前的那個吻，那股空靈的蘭花香，很濃郁……令人不自覺的想要迷醉其中。泠雪慌慌張張地從冷胤身上起來，問道：“剛剛沒事吧，好像砸到你傷口了。”

冷胤笑著搖搖頭。泠雪嘆了口氣，面對冷胤，為什么總是那么無奈，且不說冷胤對自己的保護。那絲情愫在冷胤心中生根發(fā)芽，如何去拔除？就如子漠在泠雪心中一樣，都是極為重要的。

“我?guī)湍銚Q藥吧。”

泠雪埋頭幫著冷胤換藥，看著那被血浸濕的布條。泠雪覺得，她虧欠冷胤的太多太多，已經(jīng)還不清了。

初見面時，他被追殺，泠雪以一首碧海潮生曲，幫著冷胤躲過了那女子的追殺。

他喊出宮主兩字時，泠雪的驚訝，不亞于初見雪嬈之時。本想是找到了個知音，沒想到是他是自己未來的屬下。

那五天的行程，兩人說的話，絕不超過十句。

即便那日蜀州對自己的關(guān)懷，更像是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圍。

那日的狼群圍殺，他本可以拋棄自己，運用輕功逃脫。他卻選擇和狼群戰(zhàn)斗，并且將自己搞得傷痕累累。

……

不顧一切，全心全意地保護自己。要說不感動，那絕對是假的。

泠雪眼眶中的紅色，被冷胤盡收入眼底，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那綢緞似的烏發(fā)。輕聲道：“遇上你，是我的劫啊。”

聲音雖輕，卻一字不差地傳入泠雪的耳中。

“胤，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咱們回雪翊谷。”冷胤點了點頭，并沒有拒絕，當務(wù)之急是該養(yǎng)好傷勢，帶宮主離開。

出了冷胤的營帳之后，泠雪何嘗不是感嘆之多。遇上他，何嘗不是自己的劫，當然，此他非他……

比起繁華的京城，大漠中的寧靜凸顯出一種安寧之感。軒熠既為攝政王，想必就算是自己死了，也有人統(tǒng)治九幽，所以，九幽的情況泠雪并不擔心，況且靳夏的夜瀾落有著與九幽交好之意。九幽那群老頭也不是吃素的，對于泠雪雖然是不服，但是泠雪能在半年中鎮(zhèn)/壓那幾個老狐貍，也是靠著自己的手段，當然，那日的十萬大軍之戰(zhàn)也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那次可是給了老狐貍們一個響亮的巴掌。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日的月亮，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中尤為明亮。

他是否還好？那日蜀州，是他吧。遙望著輕舞的方向，輕吟著一首歌：

那次是你不經(jīng)意地關(guān)懷

那次是你無賴地糾纏

那次是你輕聲細語

讓我不經(jīng)意地愛你愛到死去活來

誰讓我們之間有太多的無奈

即使愛早已深入骨髓

但是心底的抗拒早已將愛排斥在外

風帶走思念

她帶走你的情愛

假使一場愛如煙花轉(zhuǎn)瞬即逝

重來一次

還是不顧一切隨你而去……

歌聲的曲調(diào)委婉，道不清的怨恨，訴不盡的情。再來一次，怕還是改變不了，在他的溫柔之中淪陷……

泠雪的歌意直白，更是大膽，但歌聲中的情，怕一時也難說清。

……

輕舞

“石玉，你說當日為什么她要逃走？”此刻的御書房中，一身龍袍，雖然威嚴，但是目光中帶著隱含著一絲傷痛。

“皇上，需不需要臣派人去尋找當日的女子？”俊朗的男子說道。別人十年寒窗苦讀，才考上一個狀元。可現(xiàn)在回答的人卻是如此年輕，和當今的皇上差不多的年紀，卻是沉穩(wěn)了許多。

那坐在桌子面前宛若星辰的男子搖了搖頭。回道：“她要是不愿意，誰都阻止不了她……”

簡石玉雖然捉摸不透韓子漠的心思，但是隱隱猜到，和當日那一舞傾城的女子有關(guān)。

“石玉，朕丟失的那塊玉有眉目了么？”那日和泠雪告別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那塊玉丟失了。韓子漠的確找不到那塊玉了，因為他始終都沒有想到，那塊玉回到了泠雪自己的手上。

“皇上，您是該冊立皇后了。否則，朝中那幫人，又該向您……”

子漠摸了摸下巴：“冊立皇后嗎？這幫老頭，是想拿女人牽制朕么？”當然，沒有人會回答這些問題，就連站在子漠面前的石玉也不會。

今夜的星辰的確是不如那皎潔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