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來著之人臉的時候老者顯然還是有些意外，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但又像是已經預料到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老者看著他良久卻沒說話只是在喘息。紅衣女子扶著老者虛弱的肩膀，她清晰的捏到了老者在微微顫動的骨骼。白衣少年和師兄就圍在老者的身邊，喧鬧的人聲里若隱若現的喘息聲靜靜地在三人之間飄開，不知道是誰的，仿佛隨時就要斷開。

是她的？

還是他的？

“你來了。”

老者看了看他隱在陰影里的右手，他不自覺地往里面縮了縮，看著老者的眼睛。老者的聲音很輕有些沙啞，像是因為嗓子眼里灌了很多沙子而把里面的水分都吸干了。他的袖袍上面被一大塊黑色的血污染黑了，手背上面多了幾道刮痕，臉上滿是風塵，頭發散亂了很多，發髻上還沾著褐色的沙塵。

“前輩！”他又叫了一聲。

紅衣女子和白衣少年都沒有說話，他們在靜靜地等待著。

白衣少年的大師兄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只是看著老者在顫動的胸脯，他不知道該怎么做，他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他預料不到，但是卻有些卻是他不敢去料想的。

過了許久，三人好似就在這么靜靜地等著，想很快知道結果，卻又好像很害怕看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時間只在一瞬之間，卻像已經走過很遠很遠。

“那老鬼……那老鬼真的……決定啟動……”

老者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里面包含著某種不可名狀的狂熱，四人之間的空氣迅速頓了一下，老者剛才還好似虛脫的手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緊緊地抓住了紅衣女子的手，他沒再說下去，呼吸卻亂了幾分，眼睛緊緊地盯著他身前的人。紅衣女子被剛才那一抓嚇了一跳，力道極大，捏的她骨頭生疼。扶在老者身上的手也分明感覺到老者衣服下的經脈突然地顫動起來。

她的心一下揪了起來，擔心地看向旁邊的白衣少年。她發現他正好也在看著她，但他并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她這才稍稍鎮定下來。

她猶豫地著看向了躺在她臂間那具身體，又把手給緊了緊。老者沒再說話，緊緊地盯著眼前的那雙眼睛像在等著某種回應。

白衣少年的師兄猶豫了一下，旋即說道：“大師已經帶著方盤趕了過去，師父……師父也已經答應了”。說罷又加了一句道：“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白衣少年聽罷，眉頭又緊了一分。

老者看著眼前的這雙盯著他的眼睛卻又反問了一句道：“你們都準備好了？”白衣少年和他的師妹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們的大師兄。

“弟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老者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繼而又輕輕嘆了一口氣眼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眼神道：“罷了罷了……”。

“該來的，還是避不掉……”他閉起了雙眼，三人緊緊地盯著老者，過的每一瞬間都像是漫長的一年。

紅衣女子的扶著老者的手中來自老者的息動越來越弱了，她像是已經都快要感覺不到了，慢慢的靜了下來。

他在慢慢的平靜。

喘息……

當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心跳聲，都震耳欲聾！

自己的心跳。

亦或是別人。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睛里放出的氣勢讓三人都吃了一驚。

他突然抬起右手，捏作劍訣迅疾在自己的百會穴、玉堂穴、紫宮穴以及天宮穴上一點，掌上泛起青光朝著自己的天靈蓋前側打了下去，后又點中了自己腹部兩處。身旁的三人都是嚇了一大跳，這來的極是突然，讓幾人一時慌了神。

老者此時完全沒了剛剛的頹色，她感覺手中傳來一陣莫名的悸動，轉眼之間原本躺在地上的老者不知何時已經奔出了兩丈開外，手中正提著自己的長劍。

“好——好——好”

老者連叫了三聲，接著竟大笑了起來，“轟”一聲巨響老者身旁的地上劃出了一道黑色的深溝，長劍握在手中，劍尖泛出了鋒芒。

“前輩……”

白衣少年的師兄朝站在他身前的老者叫了一聲。

老者轉過了身，眼睛里卻是充滿了正氣。

“不用說了。”

他抬頭望向了空中，刮起的風在地面劃開的深溝里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嗡響，風突然變大了起來，能聽到衣服被刮得咧咧的響聲，但老者依然如雕像般巋然不動。

看著老者的背影，紅衣女子剛想走上前去就被白衣青年攔了下來。他還是一樣朝她搖了搖頭。

“隨——我——來——”

老者提劍飛身上前迅速往黑云里沖去，嘴里喊出的聲音在天空里拖成了很長的一條線。

“師兄……”

白衣青年按住了正準備御劍而起的大師兄的肩膀。

“大師兄……我去吧！”。

他緊了緊隱在袖袍里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便沒再說話。

“起！”

當御劍而起的破空之聲響起的時候紅白的顏色緊緊地合在了一起，朝著天際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