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殿，左無言推開門，就看見黑暗中靜坐的那人，月色一縷，打在他的側臉上，半明半暗，如刀削般的容顏讓左無言有一瞬間的迷惑，好像看到了一尊已經沉默了千年的雕塑一般。“殿下？”左無言開口打破了令他不安的寂靜。云墨天轉過頭，看向他，動作緩慢地就像是負著千斤重量，緊抿著的唇微微動了動：“你來了。”聲音平靜而寂冷。

“我不來，我要是不來，你就會死在這里！”左無言被某人隨意地語氣徹底激怒了，也顧不上前些天才改回來的規矩，火急火燎地沖上前去，抓過云墨天的手就開始把脈。他瞪著一雙桃花眼，手下卻半點不敢馬虎，仔細診了一回，才轉頭看向云墨天：“還是一樣，脈象完全正常。”

云墨天挑眉看他，卻一言不發。“你……你，你真是想要氣死我！我真他媽的犯賤，要為你這種不顧死活的人勞心勞肺！”左無言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算將自己的憤怒壓下少許，“現在那個女人醒了，你可以好好聽我說了吧。”

“嗯。”云墨天點頭，這三天那女人一直沒醒，很多事都被擱下了，特別是這次下毒的事，也還沒有好好處理，只是讓鷹衛看緊了那奸細。“先說十檀之毒吧，你要一意孤行，我阻止不了，但是總不能真看著你……誒。”左無言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開始道，“十檀之毒，記載很少，我也只是聽那個人談起過一些，據說完整的記載只有《冥論》里才有。十檀的陰毒，不僅僅在于它的毒性，而是它的手法，這種毒對下毒者的傷害要遠遠大過被害者。毒人自襁褓中起便被喂食十檀草，一直到二十歲停止，二十歲之后，毒人就要每月放血澆在十檀草上，余生她們都要靠十檀草吸食鮮血后的香氣維持生命，但是……”

左無言頓了頓道：“即便練毒的程序完全一樣，但是練成后的效果卻有天壤之別，若是控制不好，毒人身體可能會顯現藍光，你那位素昔夫人已經很不錯了，她只有在憤怒和恐懼的時候才會失控，顯現的藍光看樣子也僅限于指尖。”

“那么，會有后患？”云墨天想起了離音。左無言聞言，憤怒地想要齜牙，這個笨蛋，現在有事的是他好不好，竟然還去想那個蛇蝎心腸的女人！

“現在有事的是你！”真是怒其不爭，左無言沒好氣道，“那個女人手里有《冥論》，她應該比我還要熟悉十檀，對她能有什么壞處！那個蛇蝎女人，腦子倒是轉得快，雖然她不知道素昔的來歷，但是看到十檀，她應該也想到素昔別人埋在你身邊的棋子，她也真敢賭，賭那枚棋子必然也在你身上下過十檀，所以，她一定是自己送上門去的！真是……真是……哼！”左無言不知道用什么詞來形容離音，只能氣得轉頭。

“呵，她八歲就能給自己喂碧瑤丹，區區十檀又算得了什么？”云墨天想要譏嘲，可是語意里的苦澀卻如此明顯，屋子里瞬間一靜。

“因為素昔不敢打草驚蛇，所以對你是分多次微量的，但是不知道那女人用了什么方法，素昔對她可是絕對的殺意。所以那女人身上的毒是你身上的數十倍……十檀的詭異之處就在于中毒者與中毒者之間也會相克，若是兩個中毒者互食對方之血，就會形成‘血盟’，生死同命。”左無言沉默了一下，“不過是不平等的，毒深者是主控者，換句話，她死你必死，但是，你死，她也許還能保下一條命。現在，你親手把自己的命交到了那只母螳螂手里，你滿意了。”

沉默又一次降臨，良久，云墨天才緩緩開口，清冷而決絕：“你錯了，她不是母螳螂，我也不會允許她在我之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