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請。”離音點點頭，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走上了二樓。“兄臺有禮了。”她的表情謙和而疑惑，惟妙惟肖。戚澤微笑，一張臉西顯出易見的慈祥之態，好像一名睿智的老者。離音心中頓時嗤之以鼻，她和云墨天聯手調查到的結果，凡是聚寶齋中拍出的有名的印鑒，最后都落到了此人的手里，至于那些買家，大部分都行蹤成謎，外界有傳言是被神廟選中，選為神侍。神侍？也就糊弄糊弄那些教徒。

“這聚寶齋的雅間果然豪華，小弟可一直弄不到呢。”離音轉頭四顧，邊看邊煞有介事地稱贊。“呵呵，秦使說笑了，秦使來趙，老夫本應掃榻而迎，只是，人在遠城，實在是失禮了。”戚澤沏了一壺茶，像是沒有聽到離音的寒暄。離音微微一怔，雖預料到會被識破，但沒想到這么快。“呵呵，秦使不必緊張，老夫有幸見過攝政王一次。攝政王殿下，風姿卓絕，氣勢無雙，實在是印象深刻。”戚澤捋著胡子，笑瞇瞇地解釋。

離音遂笑道：“呵呵，國師大人莫見怪，殿下確有不便之處，故而派本官上來了。”“秦使哪里話。”戚澤揮了揮手，馬上有人上來，“準備馬車。”“這里人多嘴雜，恐怕要殿下屈尊，下榻寒舍了。”

兩人下樓，離音小步恭敬地走到云墨天身邊，將情況說給他聽。云墨天低頭，就見離音眼底閃過淺淺淡淡的殺意。遂順勢點頭，對來到身邊的戚澤道：“那就勞煩國師大人。”

看著一眾人遠去的背影，鐵子疑惑，這位雅間的顧客是個了不得的貴人，掌柜一直把這間屋子給他留著，這位客人每年都會過來，但是什么也不拍，也從不與人搭訕，今天……這兩批詭異的人……竟然……他搖頭，不再去看那輛越行越遠的簡樸馬車……

簡樸嗎？離音冷笑，烏錦為簾，頂飾華雕，白玉為凳，雀羽鋪榻……她敢打賭，即便是云墨天也絕對用不上這些東西。神廟啊神廟，已經這般興盛了幾百年了，也該還來了……

“砰……”馬車猛烈一頓，云墨天伸手，想抓穩離音，卻見離音下意識地朝前一傾一跪，雙手死死扣住清州的輪椅，唯恐椅子落下馬車。他頓住，一點一點收緊了手掌，那力度，青筋盡現……

“哇哇……”車外傳來孩子的哭聲，車夫尷尬而恐懼地道：“國師……有個孩子……不走開。”戚澤眉角一沉，隨即又飛快地揚起慈祥的笑意，“是嗎，孩子啊，他的父母呢，找一下吧，一個孩子在路上太危險了。”“是……”“我去吧。”離音頓時道，她向清州遞了個笑臉，轉頭卻看到云墨天死沉死沉的臉和陰厲的表情，心中莫名其妙。“秦使心善，那就勞煩秦使了。”離音下了馬車，就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穿著一身嫩綠的裙子，梳著羊角小辮，正站在馬車前面大哭。她上前，輕輕抱起小女孩，盡量柔聲道：“小妹妹，你娘親在哪里啊？”女孩子還是不停地哭，并不回答。

“啊呀，小月……小月。”一個身著粉色煙羅紗裙的女子面色焦急地拂開人群，沖上來，一把抱住女孩子，滿眼熱淚，一個勁兒道：“小月，你個死孩子，……你嚇死娘了……你嚇死娘了……”女子穩了穩心神，拭去眼淚，才躬著身子不斷地向離音道謝：“公子，謝謝你……實在算是太謝謝你了……”

離音看向女子，她還很年輕，面色嬌柔，黛眉含愁，眼角還帶著恐懼和驚喜的淚。這是一個愛子如命，喜極失態的偉大母親，如果忽略她遞上來的那團紙……離音眼光冰冷似箭，要怎樣的狠心才能做出這樣的舉動？用孩子的一條命來傳一個信息？她知道，在遠城，躲過戚澤的眼，這個辦法簡直稱得上是絕妙，只是那樣的心……怎會長在一個可能身為母親的女人身上？

“姑娘下次還是看牢了吧，不是每一次都有這樣的運氣。”離音冷言，女子臉色未變，千恩萬謝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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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決定去見她？”清州有些擔憂地看向離音，他好看的劍眉蹙起，神情里帶著對自己的厭棄，若非因為他，她也不必……“清州……”離音伸手撫上他的眉宇，自從那夜霜浸兩鬢，徹夜未眠以后，她就明白自己遇到了多么動人的目不轉睛，一生一世都不會消失的守候。

她生命里從未見過的光，哪怕要一起下到地獄去，也想自私握緊的手。

她記得，晨曦中逆光的他，一字一頓回答她：“你要殺伐果決，我為你半生染血；你要上窮碧落，我隨你地獄黃泉。我總是要在的，輪回里，蝕心跗骨，我擋著。”那一刻，她竟覺得即便是永生永世固守三途河畔，只要有他的目光，血色彼岸亦是離不開的天堂……

“是。只要有一點機會，我就不會放棄。”離音認真道，拱手送上張印，戚澤喜色立現，也不知道是給云墨天面子還是給那個印鑒面子，總之云墨天和戚澤詳談良久，據云墨天說，他和左無言的蠱毒易解，但是青絲億……連戚澤也是只聞其名，“那天我上樓的時候，媚悅就在我耳邊說過戚澤解不了你的蠱，她必然知道什么！”清州握緊她的手，“我陪你去。”“好，一起去。”

離音推著清州的輪椅，對著一眾人調侃不能錯過遠城第一美女半年一次的盛會，然后在戚澤心照不宣的笑容里，施施然向著天悅樓走去。媚悅容色艷美，其性似妖，她每半年選一次入幕之賓，各地男子往往不遠千里，多如過江之鯽，用這個理由，再恰當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