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辦?”我問道。問完就覺得自己很傻X。這根本就不是我應該去想的問題,也不是我能想明白的問題,可是嘵嘵怎么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想起了那些我們共度的時光,我想起了我們坐在午后的草坪上,她倒在我的腿上睡得呼呼作響,我為她拉上翹起來的衣襟,曾經,我們是那么的愛護彼此……
而現在,我看著她哭成了淚人,在望望她的腹部。
十七歲的那個夜晚,以及那段灰暗的往昔又重現了。
我能體味那樣的感覺,我能清晰的記起手術臺的冰涼感,也能想起手術器具殘酷的摩擦聲。
我握住了嘵嘵的手,一切的糾葛似乎都被拋到了腦后。
“晨風他怎么說?”我問嘵嘵。
“我還沒有告訴他,我也是才發現的。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讓我打掉這個孩子,我怕……”
“那你總得告訴他,不能讓你一個人來承擔。”
“我該怎么說,洛琳,我真的很怕失去他,也害怕……”
我知道她害怕什么。她害怕的是,在孩子的問題出現時,情感得到了考驗。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輕易的舍棄自己的孩子,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在舍棄孩子之后,不帶一絲的懊悔和痛苦,更沒有哪個女人,能平靜的在自己為對方懷上身孕的時候,聽到對方猶如下達生死令一般冰冷的說那個“棄”字。
嘵嘵走了,討論無果。
兩個人的孩子,只有兩個人一起去面對。
第三者,沒有權利干涉。
我選擇了沉默,但是,送走了嘵嘵之后,我忽然感覺解脫了。
我收拾好了床鋪,整理了房間,抱著書重又出了門口。
走到樓外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很久了,我再沒有進過自修室。
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涌上心頭。
挑了一個最后的位置坐下,就象瞻仰盛世一般,欣喜的望著身前一排排烏黑的腦袋,竟然會有一種激動的情緒油然而生。
沒有月色的夜晚,我靠著窗戶,可以看到玻璃上折射出的自己的容顏。
頭發長了,一直沒有修剪。
指甲也長了,自然長成了纖長的形狀,俏麗而優雅。
我忽然感覺,其實這個世間依舊是美好的,痛苦總會過去,我不過是越來越堅強。
回到屋子里,我拉開了抽屜,扔掉了抽屜里躺著的那些藥盒。
女孩們吞噬的藥片的時候,其實也吞噬了自己的青春。那阻擋著繁殖降臨的藥片,讓女孩們過早的揮霍了自己的幸福,只留下了滿身的傷痕累累。
我決意不再用它們,狠狠的拉上水龍頭,把它們沖進了下水道。
隨著水聲一起消逝的,還有深藏心底的罪惡感。
打開電腦,我看到了一封郵件,一個月前的。
是肖翊的,信里說,他已經輾轉到了啊A國,那里很好,只是他的外語太不地道,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學業還有自己自漸發胖的身材。他沒有提起自己的私生活,但是我知道,他不會甘愿孤獨。
我敲打著鍵盤,用一種全新的語氣,以輕松,自然的方式回了他的郵件。
我刻意的改變自己,從外到內,從說話的聲音,到使用的語言和語氣。
末了,我還留下了我的號碼。
很多人和事是無法忘懷的,尤其,是你曾經竭盡全力愛過的人。
后來我見到過嘵嘵和晨風,他們共騎一輛摩托車從校園里駛出來,嘵嘵在后坐上翹著腿,笑容清新。
他們沒有看到我。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想,兩個人一定很好的解決了孩子的問題。
我忽然生出一種感慨,我希望他們幸福。
回到屋前,我遇到了那個被我刻意遺忘的“他”,我終究沒有想起他的名字。
或許他告訴過我,又或許沒有。
他叫住了我,告訴我現在他和他的女朋友就住在我的附近。
我笑了,我說,祝福你們。
如果是以前,我會認為他在故意向我表達他的不滿,他刻意在我面前表現他的幸福,他甚至希望看到我的懊悔,后悔當初沒有繼續和他走下去。
然而現在,我只是很單純的希望,他們會一直幸福的走下去。
電話響起,我笑著離開,按了接聽。
是肖翊的聲音。
“洛琳,我有一個很長的假期,我想過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