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一切給了我，而我卻選擇了告別。難道再見的時候，非要用十倍的屈辱才能償還欠你的一切？盧偉卿目送孫曉陽離去，孤零零地站在咖啡館里，任由時光凋落了一地。

當李霄霄和程總監在辦公室里見到盧偉卿的時候，也察覺到了他的精神不振。

盧偉卿看到他們進來，便從桌子上拿起一份文檔，說道：“這是我重新擬定的銷售計劃，最重要的部分是成本的控制。你們先看看，是否可行？如果還可以的話，明天我們就打算以此為框架來和J＆J談判了。”

程總監匆匆翻看了一下，搖了搖頭：“盧總，我粗略地看了一下，按照您的新計劃，無論如何，傭金比例也要達到6％，我們才值得去做。這可是和J＆J的定價有一倍的差距。您覺得，J＆J有可能接受我們的定價嗎？”

“盧總，我覺得程總監說得合理。”李霄霄補充道，“即使J＆J給了我們6％的傭金，我們也僅僅能夠賺取其中1％的純利潤。這實在是太低了，街道上小賣部的純利潤都有3％呢！”

盧偉卿沒有言語。他又何嘗不知？只不過現在的境況哪里還有自己商討的余地？他也曾想到過放棄，可又的確不甘心敗在費正福和孫曉陽的手里。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盧偉卿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力量竟是如此的渺小。

“不行，我們不能放棄！”或許是內心的恥辱更加激勵了盧偉卿，他猛地振奮精神，向程李二人說道，“這次一定要成功，即使是虧本，也要忍下來！這關乎到我們仙草藥業在業內的品牌和名聲！如果我們拿下J＆J，將會強有力地證明我們的實力。或許，從此以后，在與其它二線藥廠談判的時候，我們便會擁有絕對的主動權了！”

這番說辭冠冕堂皇，可實質上的本意和‘賠本賺吆喝’沒有多大的分別。程總監和李霄霄不解地看著盧偉卿，只覺得今日的盧總與往日大相徑庭，多少有點兒意氣用事的感覺。

是什么竟可以令盧總也失去了沉穩的心態？李霄霄心里琢磨著。

“就這么定了，明天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Neo的代理權！”盧偉卿最后的語調慷慨激昂。

既然局面已定，程總監和李霄霄也無話可說。二人堅定地向盧偉卿點了點頭，決意跟著盧總去大戰一場，無論多么的殘酷與屈辱，也在所不惜了。

從盧總的辦公室里出來，李霄霄長嘆了口氣，滿是氣餒的感覺。許詩嫻正好拿著資料來找盧偉卿，在門口處碰到了悵然若失的李霄霄。

“霄霄，怎么樣？新的計劃書還有多大的希望？”許詩嫻問道。

李霄霄先是搖了搖頭，后又點了點頭，倒把許詩嫻給弄蒙了。

“我搖頭，是因為如果依照新的計劃書，拿下Neo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唉，我們的要求和他們的定價差距太大了。”李霄霄說解釋道。

“那你為何又點頭？”許詩嫻不解地問。

“我點頭，是因為我們明天拿下Neo的可能性卻是很大的。”李霄霄接著說，“因為盧總已經做了最后也是最壞的打算，如果新計劃書不能通過，那么我們就接受J＆J的定價，即使賠本兒，也要拿下代理權。”

“啊？”許詩嫻吃了一驚，心中默默地說道，這可不是偉卿的性格，他到底是為了什么，竟甘愿接受如此屈辱的條件？

許詩嫻呆呆地出神，腦海中想了許多許多的事情。

李霄霄還以為許詩嫻的發呆是因為對明天談判的失望，忙勸解道：“詩嫻，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就把明天的談判當做一個走過場算了，我們就算與J＆J的生意虧了，也一定會從其它業務上彌補過來的。”

許詩嫻回過神來，向李霄霄苦笑了一下，說道：“霄霄，你不懂的。”便推開盧偉卿的辦公室，走了進去。

李霄霄不知個中含意，一臉費解地站在那里。他并不曉得盧偉卿和SunnyGreen的關系，又怎能明白許詩嫻的話語？

辦公室里，許詩嫻把資料放在盧偉卿面前，若有所思地問道：“偉卿，我們真得是要答應J＆J如此屈辱的條件嗎？”

盧偉卿點了點頭，面沉似水。

許詩嫻心有所動，默念道：“這不像你，不像你……你究竟欠了那女人多少的情？莫非你還戀著她？”她眼中一熱，忙把頭轉過，提高聲調，說道：“偉卿，你要的資料都準備好了，我先回去了。”言畢，轉身而去。

“詩詩，謝謝你。”盧偉卿向著許詩嫻的背影說道，“哦，還有，這個周末不能陪你了。我太太和孩子下個星期要回美國，我要陪…..”

許詩嫻沒有停下腳步，她突然有種感覺，覺得盧偉卿在自己的生活中已經不像以往那般重要了。這種感覺究竟是怎么來的？是因為偉卿妻子和孩子的出現？還是因為孫曉陽的出現？或許連許詩嫻自己也說不清楚。

第二天下午，J＆J的會議室里，盧偉卿剛剛陳述完了新的計劃，站在投影屏前，正等待著孫曉陽的反應。

孫曉陽一雙妙目注視著盧偉卿，心有凄然：這張面孔依然是不輸當年的英俊，更多了些許成熟男人的英武之氣，唉，只不知在他的心中是否還有自己的位置？

她幽幽地一笑，收起內心的游離，對盧偉卿說道：“不知這份計劃書是不是盧總的底線呢？如果是的話，那很可惜，6％的傭金距我們期望的比例相差甚遠，我想，我們幾乎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孫曉陽果然干練，不愿再多花費時間，直奔核心主題。

盧偉卿早已做了最壞打算，反問道：“那么不知貴公司的底線又是多少？”

“我們愿意再給仙草藥業增加0.5％的傭金，也就是3.5％”孫曉陽回答道。

僅僅增加了0.5％！這個數字多少有點兒戲弄人的意味。

盧偉卿依然鎮定地說道：“我想，Green女士應該好好地看看我們的新計劃書。在新的計劃書里，我們把三年的銷售目標提高了一倍，也就是說，貴公司給我們6％的傭金，看似多付出了傭金費用，但實質上貴公司每年的銷售利潤要增大近乎一倍。我們大家雙贏，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孫曉陽搖了搖頭，說：“談何容易？貴公司有這么強的實力嗎？更何況Neo是個新藥，中國人對外國新藥的接受速度并不快。貴公司既然要把目標提高一倍，那么就請給我點兒信心，要我看看你的銷售團隊究竟有多大的本領。我可不能只看計劃書里的口號。”

盧偉卿沉默無言，的確，由于時間倉促，這份新的計劃書里只提了結論性的口號，而對于細節上的計劃并沒有實質性的改變。孫曉陽的問話總能擊中要害，一時之間，盧偉卿也不知如何作答。

孫曉陽的內心涌起一種報復成功的快感，繼續說道：“既然盧總無法回答我，那么我看，我們的談判就可以到此結……”

孫曉陽最后一個“束”字還沒有吐出口，盧偉卿知道已到了最后時刻，他輕聲彈嗽了一下，便要張口說出接受對方定價的話語。

豈料，世事突變，坐在側席的李霄霄陡然站起，搶在盧偉卿之前，大聲地喊道：“尊敬的Green女士，我來證明我們的團隊有多強大！”

這一聲，振聾發聵，全屋子的人把目光都移向了李霄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