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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月白·流鶯語

  • 逆凰錄
  • 檀弱
  • 3980字
  • 2013-02-03 19:46:55

宮內(nèi)外依然是無比熱鬧,宮人們不斷買進(jìn)一些價廉物美的東西,直到夜晚,嘈雜的人聲才少了點去,五年僅僅是一個短暫的界限,然而花費了這么多精力還未達(dá)愿。

尉闕宇佇立在冰階上,默默地看著天邊的霞光黯淡下去,暮色四合。天邊突兀升起的一束綠瑩瑩的焰火讓他心驚膽顫。他想起了死去的羽衣,也想起了自己的故土。

終于,他重重嘆息一聲,邁開沉重的步伐走下冰階。然后,仿佛預(yù)備赴死似的長長嘆了口氣,張開翅膀。他需要勇氣。當(dāng)他飛掠過冰凰族的天空時,他的翅膀驀然改變了顏色——黑色,他翅膀的本色。他停在一塊黑土上,懷古四周。黑而硬的土地,夜晚跳躍的磷火,肆意開放的九香粟用它熾烈的紅信點綴這片廣漠的土地。蕭索的人群聚在一起低聲交談,偶爾可以看見淺紅色琰韻苜蓿淡綠的葉子披散在路邊。到處人森森的白骨,在一片漆黑中白得耀眼。這片堅硬的土地只有黑夜才能與它匹配。

尉闕宇繞過白骨,站在一座大宮殿前,宮外裸露的柱子上爬滿了滲透毒液的鮮艷的花,他徑直走進(jìn)宮門,穿過曲折的廊亭,在正殿含愁殿上,立著一個黑袍的少年。他的肩上,一只火紅的燏鴛鳥發(fā)出嘶啞的鳴叫。整個宮殿中遍布著灼灼的閃電。閃電那強烈而又短暫的藍(lán)光,如同傾瀉下的一道閃著寶藍(lán)色光波的急流,狠狠擊打著尉闕宇的心。

頭頂不斷的閃電的光,讓尉闕宇看清了那少年正背對著他,身上的黑袍被風(fēng)卷起,那少年昂著頭,頗有一副王者風(fēng)范。他正是黒瀲族皇子,瀲殷帝的第三子——釋焰。他沒有動,冷冷地吐出一句:“尉將軍別來無恙啊。”話語冷得冰人,尉闕宇打個顫,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是……是......”“東西呢?”釋焰仍然沒有回頭,尉闕宇的頭上滲出了密密的汗:“東、東西、它在、在……”見尉闕宇這么結(jié)結(jié)巴巴,釋焰已經(jīng)了然于心。他一抖肩膀,燏鴛鳥便撲扇起翅膀,一陣火浪沖尉闕宇撲面而來。尉闕宇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驚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火浪翻卷著金黃色的烈焰,裹挾著極高的熱度奔來,尉闕宇用手擋住臉,徒勞地想以此來擋住火浪。釋焰并沒有想燒死他,火浪在他的身邊蜿蜒燒去,最終熄滅在堅硬的臺階上。尉闕宇見自己安然無恙,連忙爬起來叩謝釋焰。衣服貼在他背上,寒冷得很,上面已經(jīng)浸透了他的汗液。釋焰說道:“她為什么不來?”尉闕宇連忙答道:“許是有事纏身,無法前來。”釋焰哼一聲:“給我告訴她,五年后的今天,若見不到我要的東西,就別想活著出去!”一聲巨雷在他的頭頂炸響,閃電作著詭異的舞蹈。尉闕宇受了一驚,好不容易才回過神退出殿外,但隨即又癱軟在宮門外,掙扎不起。

幾只火紅的燏鴛鳥正在宮柱邊撕咬著一個夭折的嬰兒,已經(jīng)露出了白森森的骨架,空了的眼睛空洞地盯著他。嬰兒的五臟六腑被燏鴛鳥拋在地上,堆成血淋淋的一堆。四處燃起的磷火在白骨上跳躍,骷髏們大張的嘴,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疲軟的尉闕宇第一次懼怕起這片土地來。盡管黒瀲族人死后會擁有一個不滅的軀體,可是是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變成骨架,在漆黑的土地上大張著口呢?

淺風(fēng)家偏廳

一夜好風(fēng)景,我和淺風(fēng)坐在偏廳中,對飲流霞酒。不時有風(fēng)吹入,穿透整個偏廳。偏廳周圍的小徑上落滿冷棠素,紛紛揚揚的冷棠素的花瓣在我們的衣上,發(fā)上擱淺,還有幾片落進(jìn)了流霞酒中。我們開懷暢飲,淺風(fēng)也拋卻了儒雅的舉止,狂飲不止。見冷棠素落在我的紫紗衣上,他嘿嘿地笑了起來,信口吟道:“潤玉籠綃,檀櫻倚扇。”我用手支著頭,笑他文縐縐的。

淺風(fēng)拈起一朵冷棠素,呆呆地望了半天,又把它隨手一拋,在杯中續(xù)上酒,一仰脖,全喝光了。我喝醉了,趴在桌上,只顧欣賞廳外皎潔的明月。淺風(fēng)也有些醉了,他猛地問道:“你看什么呢?”我迷迷糊糊地說:“看月亮啊。”淺風(fēng)還是一杯接一杯吞,他吐出嚼爛的冷棠素花瓣,站起來搖晃我的肩:“喂,你怎么不喝了?”說著他又搖搖酒壺:“沒了。”他搖搖晃晃地往外走,一不留神,跌在臺階上。我暈暈地也起來,走過去踢踢他:“你、你醉了。你也會喝、喝醉啊。”他翻個身,一把抓住我的手,企圖站起來,結(jié)果我沒防備也滑了下去。淺風(fēng)見我也跌倒了,呵呵笑出了聲。

突然,淺風(fēng)俯向我耳邊問道:“好想飛翔啊。”我迷糊中點了點頭:“好啊,飛翔去。”然后就感覺一雙有力的手把我攙起來。醉意已經(jīng)涌上來,我的身子沒了那雙手的扶持又癱軟下去,躺在冰涼的地上。朦朧中我看見淺風(fēng)在花雨中飛起,英武瀟灑。他掠過我的頭頂,拉住我的手,把我?guī)饋怼3岚蜃匀粡堥_,一股微暖的清風(fēng)吹起我的輕衣,淺紫的顏色與紫色冷棠素合為一體。我們沐浴著清風(fēng)飛在花雨中,醉意被風(fēng)拂去了不少。我本來醉得不深,現(xiàn)在完全清醒了。我偏過頭去,淺風(fēng)紅紅的臉頰也褪去一些紅色,恢復(fù)了他往日冷峻的面容。

我發(fā)現(xiàn)他緊緊拽著我的手,我甚至感覺到了他手上的溫度。臉上又泛上潮紅,好像發(fā)燒似的,我極力想掙脫他的手。淺風(fēng)仿佛睡醒一般,也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我的手。誰知突然失去了一股外界的力量,翅膀來不及調(diào)整,竟從空中直墜下去。我心內(nèi)大呼不好,可恨翅膀竟不再張開,我直朝地面墜下。淺風(fēng)及時俯飛下來,一把抱住我。這一次,他沒有放手,帶我徑直飛回了家。一陣陣的花雨中,我第一次這樣近地端詳淺風(fēng)。他俊朗的側(cè)臉甚至比他的正面還要清秀。他的發(fā)絲,在我臉上拂過,帶有望舒草獨特的清香。我不禁臉紅心跳。

淺風(fēng)抱我落在院中,小聲賠禮道:“霜渫,對不起。夜深了,你早些睡吧。”說罷,急匆匆而去。我覺得頗有些好笑,邊笑邊向房間走去。路過曲廊,我看見書童正躡手躡腳,俯身在地上找尋什么。似乎感到有人,他猛地抬起頭。看見我,他生硬地沖我打招呼:“霜姐姐。”“這么晚了還不睡?”我關(guān)切地問道。書童垂下頭:“馬上就睡了。”說著從廊邊的灌木叢中爬出來,貼著墻跑了。我看見他身后落下了一塊碧玉,在月兒的光芒下格外翠綠,吸引著人們的目光。

我彎下腰拾起碧玉,上面赫然雕著一只鳳凰!宮里的東西……我環(huán)顧四周沒人,便將碧玉藏在袖中,快步回房。

次日清晨,我直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家中的侍從們告訴我淺風(fēng)出門去了,我便揣上碧玉叩響了書童的門。書童開了門:“是霜姐姐,請進(jìn)。”我也不推辭,在凳上坐下了。書童掩上了門也坐下來:“霜姐姐,有事嗎?”我一語不發(fā),掏出袖中的碧玉放在桌上。書童變了臉色,驚慌失措:“姐姐,這、這是……”“別怕!”我盡量溫柔地說:“告訴姐姐,這塊鳳碧玉你怎么得來的?”書童遲疑地說:“我,撿來的。”書童說了假話,我體諒他的苦衷,沒有追問下去,只是問他:“你原打算怎么辦?”書童聽了我的話,大抵明白我沒有惡意,干脆地說:“埋了。”“可是鳳碧玉在你這兒是事實,就算埋了,宮中的占卜師也會發(fā)現(xiàn)它在這兒的。如果被發(fā)現(xiàn),你的主人該怎么辦呢?”書童一聽,愣了好一會兒,突然朝我跪下了:“霜姐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也不能讓主人死。嗚嗚嗚嗚。”我連忙扶起他:“別急,姐姐不會讓你們有事的,只是……”我故意停頓下來,用眼梢看書童。書童果然問道:“只是什么?”我說:“這塊碧玉真是你撿來的?”書童一聽,實在擔(dān)心節(jié)外生枝,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了我。我恨得牙根癢癢,暗香:父王怎么會讓這樣的人在朝為官,還任由他為非作歹!末了,我安慰一番書童,一心等淺風(fēng)回來。

淺風(fēng)直到中午才回來,甫一進(jìn)門,我就急忙和他說了這事。淺風(fēng)的臉色沉重起來,靜默不語。半晌,他才和我說了他的主意。計策算不得高明,但為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我們找到書童如此這般說了一番,書童點頭答應(yīng)。

日影東移,又到了時間。書童揣上碧玉跨出大門。我念個隱身訣,輕巧地跟在后面。街上游人如織,書童徑自走到一處僻靜的拐角等待黑袍人,也許那人會發(fā)現(xiàn)隱身的我,我干脆幻化成一個其貌不揚的少女,在一旁的攤上挑揀可心的東西。

那人果然來了,他身后跟著幾個手持各種法器的人。而他卻一襲黑衣,用黑紗巾遮住了自己的臉。他徑直走到書童那兒去。我看見他對著書童問話,也許是書童說了什么惹怒了他,他身后的一個侍從已經(jīng)亮出了銀光閃閃的攝魂鉤。我暗叫不好,一面慢慢向那邊移動,一面仍裝作揀貨的樣子。

離得近了,我聽見書童大喊:“我真的不知道!”那黑衣人壓低嗓音說了句什么,只隱隱約約聽見他說了個“死”字,我慌忙去看他們。那侍從已經(jīng)準(zhǔn)備揮動攝魂鉤了。“槽糕!”我剛想去保護(hù)書童,書童卻先我掏出了鳳碧玉,大喊:“慢著!”周圍的人們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那群人也明顯發(fā)了愣。“大膽狂徒!見了鳳碧玉竟不下跪!”書童手持鳳碧玉,目光凜然,宛如朝中高官要員。這已經(jīng)不是計劃好的情節(jié)了。那群人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跪了下來,但看得出,他們心不甘情不愿。書童又訓(xùn)斥道:“人人都知道見鳳碧玉如見帝后,爾等不僅忽視律令,且對我王室不敬。令爾等速速歸還鳳碧玉!”說著將鳳碧玉遞過去,待那黑衣人接了,才大膽地掉頭回去。

我連忙追上他,他一見我,直往我懷里鉆:“霜姐姐。”他聲音里帶著哭腔,我低頭看他,他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我才知道他一時的勇氣已消失殆盡。我安慰著他,扭頭看那群人沒有追來,急忙加快步伐往家里走去。

幾天后,我們沒有聽說有什么異樣,也就松了口氣,書童的機敏也被大大稱贊。他終于笑了,幾月來的無形枷鎖解開了,他不再擔(dān)驚受怕了。我和淺風(fēng)也長長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映室

昏暗的光線中,一個女子坐在椅上背對著黑衣人,語氣十分冷漠:“他說了什么?”黑衣人畢恭畢敬地回答:“他說五年后必須見到東西,否則,就讓我們死!”那女子顯然驚了一驚,沉默了片刻又問道:“那兩個人怎么樣?”黑衣人一五一十說了一番。女子斷喝一聲:“夠了!你們這群窩囊廢!算了,把它仍舊和龍碧玉放在一塊兒吧。”“是。”黑衣人連連答應(yīng),又說:“可……”女子搶過他的話說:“不論你用什么方法,必須給我拿來!記住,兵不厭詐。”“臣謹(jǐn)遵教誨。”黑衣人深深地做了個揖,拱拱手,“那臣先告退了。”女子輕輕地“嗯”一聲。黑衣人退出映室,嘴角浮起一個狡黠的笑容。映室外柔和的光線投射到他臉上。他徑自走出大門,一個小廝向他行禮:“尉將軍。”他略略點了下頭,匆匆走遠(yuǎn)了。

一小片烏云向太陽移去,遮住了一小片陽光,空氣中還帶著絲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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