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歌，清酤見過姑娘，”兩個身著翡翠色錦衣的年輕侍女迎上來，又向玉人施了一禮，“請隨我們到竹舍中歇息，過會兒我們再接引姑娘在山莊里走走。”

玉人點頭，攜朝梔隨二人步入林中竹舍。

其他侍人各自退散。

竹舍中置了嶄新的牙席，伏地檀木幾上擺了很多高足金碟和晶瑩的玉碗，每個金碟中都盛滿時新果品，玉碗中則盛了冰塊。

兩人圍繞著玉人盡心侍候，朝梔卻完全無從插手，反而把她閑在一旁。

略作歇息，玉人便道，“我們現在去山莊里吧。”

“是。”微歌淺笑道，“公子告訴我們，領姑娘各處看看的意思，不止為了游園之興，也是讓姑娘留心選個喜歡的居處。”

“好。”玉人淡淡一笑。

朝梔有些不明白，玉人對岑星眿不過是幾面之緣的陌生人，而白折寒卻是深諳彼此的良人，她為什么寧可選擇陌生人。

微歌、清酤恭敬而規矩地引玉人各處游賞，禮數周全，除了介紹各處景致，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

穿過巨石、竹林、翠障，玉人步上左邊的小徑，漸漸走入耀眼的金黃，俊隱偕逸，大叢大叢的隱逸之花暈染了爛漫，其中一條蜿蜒的青石路，幽幽通向一間石居。

石居中有侍人打理，她們知道有貴客游園，特意為她備下了菊花糕和菊花茶。玉人小坐片刻，隨意在周圍逛逛，便悠然走過。

走出花海，接目而來的是一片廣闊的枝葉紛繁的林子，這個時節桃花花期雖早已過去，林間卻還是彌漫著絲絲縷縷清新的香氣。

桃林后面，清清靜靜立著一間小筑。

小筑建造得很精致，周圍圍著一圈木廊子，清雅的屋檐下掛著風鈴，玉人一個人慢慢走上木廊，絲履踏在上面發出輕輕的響聲，像是自然的韻律，十分悅耳。

玉人憑欄回身，向停步在小筑外面的三個人笑道，“這里甚好。”

“姑娘真是清雅之人。”微歌笑道。

清酤也笑起來，“公子果然知曉姑娘心意，他說姑娘必會選擇這里呢。”

第二日，清晨。

朝光淡淡蔓延，朝陽漸漸升起。

玉人推開雕花窗子，獨自望著遠方出神。

岑星眿來了，手里托著一個白瓷勾著花紋的凈瓶，凈瓶中一支桃枝，枝上有點點嫣然的桃花，或開或合。

玉人面色沉靜，垂眸施禮，“多謝公子相救。”

岑星眿將凈瓶輕輕放在窗臺，指間掠過桃花，他淡淡道，“你為何不問，我為何要救你？”

“我知道。”玉人抬眸，道，“我總是會想起，北方的月色真的很美。”

“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女子。但是——”岑星眿唇角緩緩勾起，他看著玉人的眼睛，“難道你不怕，一生都困在這里？”

“困？人生為羈旅，萬物為牢籠，哪里不是困呢，哪里有自由呢？”玉人悵惘道，“就算困在這里，清凈一生，這樣，我倒覺得很快活。”

頓了頓，她緩緩綻開笑靨，“這里有山有水，有琴有茶，再沒有如此的逍遙了。我叫聞人泠。”

這日以后，岑星眿再沒有離開過彼澤山莊。

岑星眿日日與玉人為伴，彈琴、下棋、看書、作畫，彼澤山莊的歲月就像出離了塵世，安然而靜謐，不計今夕何夕，今日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