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致沒有再出聲，路紫瑩轉過身去，沉睡和失眠很多的時候保持的姿勢是一樣的。過了一會兒，她聞到了煙草的味道，她聽見張致推門出去。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她能夠給身體減輕重量的只有這口氣，可是呼出去，卻還是要吸回來。這就是生命。

路紫瑩努力的坐起來，她沒有更不舒服，但是就是覺得沒有力氣。她得振作些，媽媽的病兆早已經轉移，孩子不能整晚的放在她那里，她得去接回來。洗洗臉，還好，只要她肯笑一笑，光潔年輕的臉便不會有一絲的憔悴。就當花好月圓，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蛘咴谶@之前，她也認為她所教的那些知識，只是應對考試，在競爭中勝出的一個技能罷了，但現在她真正的感謝自己讀過的那些經史子集、名人軼事，那些曾經的知識讓她有了凌然萬千苦惱，飄然出塵的本領。春花秋月等閑度，人生很容易就逝去了，縱然介懷，即便痛苦，也不過是一瞬的事。

她懨懨的躺在床上，摸出來電話。

“子慧，你很忙嗎？”

“哦，”那邊子慧遲疑了一下，“不忙，你說吧?！?

“你好，請光臨。”這是電話那頭傳來年輕的服務生的聲音。路紫瑩也猶疑了下，“你在外面嗎？”

“哦，我在咖啡店。”子慧答道，不知道怎么的，紫瑩總覺得陳子慧的語氣和往日不一樣，卻說不出來哪里不對。

“我有點事想和你商量，那個，那個，我能不能哦，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錢？”路紫瑩終于還是說出來。這么多年，她最忌諱的就是向別人借錢和借給別人錢。文學里描繪的慷慨使氣、仗義疏財的人很多，可現實生活中，這成了朋友間絕交的一種很重要的方式。即便面對的是陳子慧，對于借錢這種事，她依然沒有把握。朋友這種關系遠不如夫妻之間的休戚相關，而張致，她是指望不上了。她不曉得陳子慧有沒有積蓄，但是她能夠抓住的稻草也只有陳子慧了。

“你需要多少？”陳子慧問道。

“五萬，你有嗎？要是沒有五萬，三萬，兩萬也行。”路紫瑩急切的說道。

“可是，我沒有那么多錢哪。你做什么用，很急嗎？”

“哦，不急。沒關系，子慧，沒關系的，你沒有我就再問別人吧，其實我可以問我媽媽借的，但是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沒有錢，那樣她總是難過的。”

那你怎么辦？

“沒事的，你就不用管我了，我有個同事是富婆，我和她關系不錯，我問問她吧。你快忙吧?！?

路紫瑩一疊聲的跟陳子慧解釋著，那樣急切的語氣，連標點都要擠不進去了。她放下電話，懊惱的想到，就應該知道沒結婚的陳子慧整天更換行頭，一定是個攢不下錢的月光族?；蛘咭院笏矐摲畔伦约盒睦锏哪屈c小清高，結交一兩個有錢的好朋友，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