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陳巖為情醉酒
- 陽光落地成愛
- 落一地陽光zhen
- 5546字
- 2012-11-07 16:31:31
晚上,已經感覺不到冬天的寒氣了。
公寓里,四人兩兩坐在客廳的沙發里。
陳巖和譚藝坐在一起,莊小宛和白小凡坐在一起。
每個人都沒開口說話。
氣氛安靜得異常詭異。
客桌上擺滿了各種誘人的菜,還有正騰騰冒著熱氣的一大碗湯。
只是沒有人開口說話,也沒有人先動筷子。
也許在座的每個人都可以忍受美食的刺激,唯獨譚藝不行。
她一看見好吃的總會先想到要怎樣填滿自己的胃。
因此,在假裝了一會兒滿不在乎后她的雙眼開始不受控制地死死地盯著這滿滿一桌的菜。
似有口水要流出,她滿嘴生津地吮了一下雙唇,還伴有喉頭的上下滾動。
顯然,她已經被四溢的菜香勾、引得蠢蠢欲動了。
終于,她沒能把持住……
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已然被她送進了嘴里。
速度之快,如石光電火一般,其他三人還未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后已是一片不可置信、令人咋舌的驚訝之色。
譚藝真是恬不知恥,也是,在美食面前她是沒有尊嚴恥辱可言的。
不然,在大家被定格似的雙目圓睜地望著她的時候,她是不會一臉下賤樣兒地對大家訕笑,然后還從工作繁忙的嘴里沒羞沒臊地撇出兩個字:“好吃!”
后面的感嘆號是她對“好吃”這兩個字重重的肯定,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長響。
說她在美食面前是一臉淫相也一點兒不為過,因為從她的舉動上來看她早已把可口的菜肴當成了俊美的男色。
她是在……
也是在……
此處略去不寫,意在調動大家的想象力。
不過,千萬不可偏的太遠喔。
接下來,譚藝又不顧他人眼色地往嘴里放了幾塊肉,吃的她呀是滿嘴流肥油。
莊小宛借機動員兩位男生:“大家趕緊吃吧,免得一會兒就要被抱抱包圓了。”
陳巖坐著紋絲不動,白小凡卻聽勸地握起了筷子。
“陳巖,怎么不吃啊,這是我們特意給大家買回來的,你不是想辜負我們的心意吧?”
莊小宛本無它意,可話一出口卻招致了禍端。
驀地,流水一般的空氣瞬間就結成了冰。
陳巖的表情本已僵硬,現在就更加僵硬了,白小凡剛夾起的菜還沒來得及送進嘴里也已停滯在了客桌上空,正在不吝形象地大口嚼肉的譚藝也保持住“嚼”的口型不動了,莊小宛更是訝然,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能夠嘗出別的什么味道。
四人奇形怪狀,都保持著不同滑稽而怪誕的姿態和動作。
畫面像一幕幽默詼諧的荒唐喜劇。
此刻,無論誰先說話,誰先解除姿勢都會顯得非常突兀。
但,死板的場面總要有一個人把它重新打開,而這個人只能是陳巖。
因為,莊小宛找不出自己說的話有什么不妥,白小凡已經意識到不妥,自己也算當事人,遂不方便說話,而譚藝呢,骨子里是追求快樂的,更不想在享用美食的時候談些讓人渾身長刺的掃興話,所以,只有陳巖才能開口,對于莊小宛這方面的事情他沒辦法做到緘口不言。
“我們?”陳巖苦笑一下,指著譚藝,眼睛卻看著莊小宛說,“我們是你和她嗎?”又指著自己,“是你和我嗎?”最后指向白小凡,“是他吧?”他又苦笑了一下,“這么快就稱上‘我們’了。”
陳巖譏誚般的話無異于把莊小宛推向了尷尬的境地,羞得她是憋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這個時候就需要一位和事佬出現,縱觀整個客廳,也只有譚藝最適合這個角色了。
“陳巖,你滿嘴跑什么胡話呢,誠心攪亂我吃肉的雅興是不是?”譚藝抹了一下油嘴,向他皺眉道。
“這是胡話嗎,這是鐵一般讓我痛心的事實。”陳巖嘶聲道。
“既然知道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那你為什么還用冷嘲熱諷的語氣說話,你還存有什么居心啊?”譚藝加重語氣刺激陳巖清醒。
“冷嘲熱諷?居心?”陳巖心頭發苦,“我都不知道自己說話是什么語氣,又怎么會有居心呢,我只恨自己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了,多么可笑的笑話啊?!闭f著就將面前的一罐啤酒仰脖盡飲。
“陳巖,你就是個懦夫,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勇氣對你來說就是奢侈品,你一輩子都擁有不到。”看著陳巖頹廢的樣子,譚藝不得不把話往更狠里說。
誰知陳巖不但不知道反省反而變本加厲:“勇氣?什么勇氣?告白的勇氣?爭奪的勇氣?你想讓我有哪種勇氣?”
然后,又抓起一罐啤酒一口氣灌下。
譚藝簡直要被氣瘋了,過去一把奪過陳巖手上的啤酒,沒曾想,酒罐已然空了。
陳巖竟是喝得那么猛烈、那么迅疾、就好像有人要跟他搶似的。
是不是心越痛喝酒就越快、越無所忌憚?
如果是,陳巖的心得痛到什么程度?。?
是不是喝酒越快醉的也越快?
如果是,陳巖為什么一心只求速醉?
是想忘卻心中的痛吧?
酒,只能緩解一時之痛,豈能讓你永遠不再痛,很多人都明白,只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在痛苦的時候不喝酒?
譚藝把空酒罐甩到他身上,氣急敗壞地說:“現在你哪種勇氣都不能有,只能有接受事實的勇氣,而且一定要有接受事實的勇氣,你這個傻蛋,明不明白?”
陳巖已有幾分醉態,但說得還算清醒:“你憑什么管我?”
譚藝說話也直接:“憑我喜歡你,行不行?”
又是一波驚怔來襲!
莊小宛和白小凡聽到陳巖的話已經非常驚怔了,現在譚藝的這一句話讓兩人的神情已驚怔到了極致,都只能屏息靜靜地聽著,不敢發出一絲響動。
最初,陳巖聽到譚藝的這句話時也是非常驚怔,不過這種驚怔的表情只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鐘,很快就消逝了。
他又恢復到剛才的醉態:“你憑什么喜歡我?”
譚藝直截了當道:“憑你長得帥,喝酒的樣子也好看行不行?”
“你不是喜歡他嗎?”陳巖不以為意地指了指白小凡。
“他是我表哥?!弊T藝陳清關系。
“表哥?”陳巖玩味地笑了笑,“只怕是因為人家已心有所屬了吧,如果人家還單身,說不定你還喜歡人家呢?”
“你……”譚藝氣上心頭,但還是盡量維持風度,“我是喜歡他,可我對他的喜歡是那種兄妹般的喜歡,粉絲狂追偶像的那種喜歡,他長那么帥我對他怎敢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雖然我和他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可心里的感覺卻是很神圣、很遙不可及的。”
“這么說你還是喜歡他,而我長得也不如他了?”陳巖又拉開一罐啤酒飲了幾口。
“不是的。”譚藝慌忙否認。
“那是什么?”陳巖倒鎮定了許多,只是手中的酒還不間斷地往嘴里灌著。
“你和他一樣帥,別的我也說不清楚,你別問了,人家腦里都被你問得沒詞兒了。”譚藝本是來說教陳巖的,現在反倒被陳巖問得不知該如何作答,心里一沒底就連陳巖再次喝酒都沒勇氣阻止了。
陳巖猛一仰頭,把剩下的就全部灌進了胃里,旋即又拉開一灌酒,又猛一仰頭,一灌酒又下了肚,然后他把空酒罐用力地拍在了桌子上,速度之快,力道之猛,震得桌子幾乎都要碎掉了,場面實在駭人,看得三人都傻了眼了。他們知道,此時若誰敢上前阻攔他喝酒,他絕對會把所有難聽的詞匯都罵到你身上,讓你羞憤難當,說不定還有遭受暴力的可能。
第四灌啤酒又被打開……
喝到第五灌的時候他打了一個飽嗝兒。
醉了,醉了……
五灌酒雖然不是很多,但他的醉態已然明顯。
酒不能醉人,只有心才能醉人。
他就是被自己的心灌醉的。
一個人若真想醉,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心灌醉。
看來陳巖已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睜著惺忪迷離的眼睛望向客廳里的其他三人,伸手在空中亂抓了一通。
他以為能抓到人,卻只抓到了空氣。
在他眼里,人影已變成了幻影。
但他還是不放棄地揮動著手臂,嘴里也喃喃有詞:“你騙我,你們也騙我,你們所有的人都騙我,你們……”
他已不想再多說,也知道多說并不能讓自己好受些兒,于是,他決心離開。
對,離開,離開吧……
他晃晃悠悠地起了身,腳步雖走不出直線,卻也并不太雜沓。
啤酒的好處就是,它不能夠真正的醉人。
人,即便看起來是醉了,但他的腦子卻始終是清醒的。
陳巖正是這種情況,眼睛雖已朦朧,可他的思維還是能夠控制自己步伐的。
“你干什么呀?”譚藝問他,怕他有什么閃失。
“廁所。”陳巖含糊地說出兩個字。
“要幫忙嗎?”譚藝問。
“你要幫我上廁所?”陳巖反問。
“休想,小心掉進去淹死你?!弊T藝恨恨道。
“記得打撈我啊?!标悗r丟下最后一句話,邁開了步子。
三人僵硬的肌肉此間終于可以得到放松了,特別是莊小宛和白小凡,可以明顯地感覺的他們頭頂上空的冰塊正在快速消融。
譚藝向他們倆無奈地攤了攤手,然后坐了下來。從陳巖手中奪過啤酒之后她就這么一直站著,現在的脊背絕對是既僵硬又瓷實。
她剛坐下,一轉頭就看見陳巖的手已經搭在門把手上,門就要被打開了。
“哎,”譚藝狂笑道,“陳巖,你上廁所一貫喜歡摸錯門的嗎?當心去公共廁所時被女生拿著掃把掃出來?!?
“我現在就去公共女廁所。”撂下這一句話陳巖就在門口消失了。
三人都以為陳巖是喝多犯迷糊了,正笑得不能自已,一看陳巖竟然獨自甩門而去,大家頓時就慌了神兒,這才明白陳巖是想故意躲開他們,于是三人連忙起身奔向門口,怎知電梯已經載著陳巖下了樓。
三人急得是焦頭爛額,不斷地在走廊上踱來踱去,譚藝甚至都跳了起來,嘴里還不斷地謾罵著:“這萬惡的電梯,怎么這么慢,不知道人家有急事兒嗎?還有,這的樓梯通道竟然鎖上門了,真該死……”
莊小宛也不斷地張望一旁的樓層跳字屏幕,真是人一急覺得什么都是慢的,明明剛剛那一眼看的是這個數字,結果這一眼看到的還是這個數字,仿佛電梯已經停止了運作,心越急越覺得時間是停滯的,可惡!
再看白小凡,他也是眉頭緊鎖,躁動不安,一只手還放在下巴上,顯然是煩亂的表現。
在三人的苦苦等待下,電梯終于下到了這一層。
三人趕緊跨進了電梯,按下一層數字鍵之后,又是漫長的等待。
5,4,3,2,1……
通往地面的大門終于打開了。
三人幾乎是箭一般地沖了出去,可是,哪還有陳巖的影子呢?
“分頭找!”譚藝說完這句話就率先朝一個方向跑了出去。
“你去這邊,我去那邊?!鼻f小宛給白小凡指定好方向后也跑了出去。
“嗯?!卑仔》惨才芰顺鋈ァ?
直到這時,三人已朝著三個方向奔了出去。
東,西,南,這是他們三個搜尋陳巖的方向,唯獨北面沒有人去。
因為北面是他們的學校,除了學校,陳巖無路可去,而又沒有到開學的時候,學校大門在晚上這個時刻是定難開放的,所以他們三人均認為陳巖是不會跑到學校去的。
偏偏,偏偏陳巖就跑到學校去了。
剛跑下樓的時候陳巖舉目四望,突然發覺自己竟然無處可去。
但既然跑出來了他怎能再灰頭土臉地回去,所以權衡再三,只有學校是他最熟悉也是他唯一的去處。
一路上奔跑的時候陳巖還在擔心自己能不能進得去學校,當他跑到學校門口一看,才知道自己的擔心有些多余。
學校大門的確是關閉的,不過一旁的側門卻是虛掩著的,一眼就可以看出還未上鎖,從值守窗臺望進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值勤的王大爺正仰面朝天、雙眼緊閉,看來一天無趣的光陰終于讓他提不起精神不得不打起盹兒來。
陳巖不暇多想,趁機了沖進去。
夜風的吹拂,已使他的酒勁兒緩解了不少,但剛才的奔跑卻讓他胃中遽然翻涌,一個沒忍住他就在路邊彎身吐了起來。
因為沒吃東西,所以他一個勁兒吐出來的都是剛才猛灌下肚的酒水。
空氣里頓時就散發出一種難聞刺鼻的酒臭味兒。
陳巖覺得吐的差不多了就抹了一下嘴站起了身子,剛一直起身子一股酒勁兒又涌到了喉嚨,他倉皇地再次彎身吐起來。
空氣里那種難聞刺鼻的酒臭味兒也就更加濃稠了。
待徹底吐干凈、吐得不想再吐的時候陳巖才沿著路邊往前走去。
看來,明天清潔阿姨或者清潔叔叔要為他嘔吐的穢物小忙一番嘍。
陳巖沒有選擇走小徑是因為他覺得小徑只會讓他胸中憋悶,而寬闊的大路卻可以讓他放松胸懷,清醒頭腦。
若在以往,此時的校園絕對是人流穿梭,一片燈火通明,而現在卻是冷冷清清,四下黑暗,只有教職工宿舍樓有少數窗口亮著燈,而大路上也只是隔著幾十米才有一盞昏黃的柱燈氣若游絲地驅走一小片黑暗。
孤零零的校園既然無人行走為何還要點亮幾盞燈?
既然要點亮燈不管有人還是無人為何不全部點亮?
陳巖心中有很多很重要的問題都還沒有想清楚,卻支配著思想浪費時間去想這些無關痛癢的無聊問題。
越是顧左右而言他越是在乎“左右”。
陳巖正是因為太在乎“左右”又不知道該怎么解決關于“左右”的問題,所以只得逼迫自己去“言他”。
這又豈能解決實質問題呢?
陳巖就這么邊走邊想,猛一抬頭,只發現自己已來到了多功能大樓下的水池前。
他的眼睛一愣,嘴角也不由得牽扯出一絲苦笑。
笑,只能是苦澀的,又怎能會發甜呢?
他在心里徘徊了一下,然后踏步走上了拱形橋的最中央,也是最高處。
這兒正是莊小宛經常駐足的地方,也是他和莊小宛第一次碰面、第一次說話的地方。
那一刻,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竟是那種感覺——心里癢癢的,臉上燙燙的,拿眼睛瞧人家一眼又會很快躲開的羞澀的感覺。
那種感覺是倉惶而又忐忑的,卻又會讓人忍不住地反復回味揣摩。
但這又不能完全概括那種感覺,因為那種感覺是用語言表達不盡的,更多的也只能在心里慢慢體味,誰能說得明白呢?
陳巖雙手扶在圍欄上,和莊小宛扶在圍欄上的姿勢一樣,甚至連他扶在圍欄上的位置都是莊小宛曾經扶過的。
第一次在這碰見莊小宛,陳巖只是注意到她的表情、神態,并沒有留意她站立的姿勢、手扶在圍欄上的位置。
而現在,陳巖竟然和莊小宛保持著一樣的站姿,雙手也扶在圍欄同一個位置上。
這是出其不意的巧合,還是心有靈犀的感應?
世間竟有如此不差纖毫的默契,是不是上天也注定要他們在一起?
既然已經注定了一個,為什么又要注定一個?
難道上天就是要讓人世間的感情變得糾葛復雜?
那樣它就可以坐觀我們的笑話了。
如果身臨其境,很多往事難免會一一浮現出來。
正如此刻,昔日那幅美好的畫面已經在陳巖眼前清晰地再現出來了。
莊小宛安靜地站在陳巖現在站的這個地方,纖美如玉的雙手扶在陳巖現在扶著的位置,她的端莊淑雅、她的眼色神態、她的清新脫俗,無不令初次見到她的陳巖心醉神迷。
“看來你很喜歡水的平靜所給人帶來的安寧。”——這是陳巖和莊小宛說的第一句話。
莊小宛只是側過臉有些麻木地看了看他,并沒有回應,直到幾天之后在學校的醫務室里莊小宛才跟他說第一句話——我這是在哪???
聽到莊小宛和他說話,陳巖心里可激動可激動了,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他心里仍是一陣激動,剛在嘴角的苦笑此刻也已變成了甜笑。
只要我們心中有值得回憶的快樂和幸福,苦笑又怎能不會轉化成甜笑呢?
只是再一想到今天在操場上親眼所見到的事實,他的心就……就如刀割一般,生疼生疼。
嘴角才剛剛抿出的笑意也曇花一般消失不見了。
緊接著,又只能是苦笑,苦楚,悲苦,凄苦。
難道他這一生都注定要被莊小宛所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