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功力還淺

班長盛總的事，說過去就過去了，雖然他沒主動跟磊子打個dian話來，磊子也能理解，這樣的事，能少說就盡量少說了。記得妹妹麗娟曾警告過自已，別貓三狗四的，盛總這一回，就是貓三狗四惹出的禍。

沒有消息本來就是最好的消息。

比較順利化解了這個事，磊子心里還是難免有些沾沾自喜。首先，盛總很信任他，這么多同學，關鍵時候，只選擇了齊平和他到場，他也不負所望，出謀獻策，在盛總慌亂之際幫他穩住陣腳，既顯了能耐，又立了一功。這在很大程度上強化了磊子的自信心，他不是不能干事，只是苦于沒有平臺干事，是金子總有發光的時候，他可不愿永遠做個錦衣夜行的人。

走在湖光路上，磊子一邊覺得為盛總做了點事而欣慰，一邊為自已目前的工作境遇有些郁郁寡歡。忽然，他臀部被人拍了一下，一回頭，是齊平，嚇了人一跳，這個冒失鬼。

“我是來拍你馬屁的，向足智多謀的聶主任學習。”齊平揄挪道。顯然，他在拿盛總說事。

“去你的，你的途觀呢？”磊子問，齊平可不是一個悠閑的散步者，他上班有警車，下班有私車，生活基本在車輪上。

“我今天沒事，來陪你走一走，逛逛路，看來，逛路也能長學問，我一向以為你有文人的酸腐，現在要刮目相看了。”齊平吃吃地笑。

“怎么個刮目相看？”磊子有點得意。

“無毒不丈夫。”齊平話鋒一轉，還是吃吃地笑。

同學之間，他們經常這樣，有一句沒一句、高一句低一句地講話，單獨聊天更加沒什么顧忌。

磊子意識到這話里有話，開脫道，“我可是頭腦一熱隨意講的幾句，聽不聽，盛總自已拿主意。”

“我對你的想法持保留意見。同學之間我們也無須遮遮掩掩的，再說你將來是要成大器的人，我作為一個旁觀者，給你提點小建議，說得不對你也別怪。”看來齊平對這事有高見。

磊子一向自命清高，當官的，有錢的，他沒佩服過多少人，唯獨對齊平，他出于心眼里服氣，就是當了大隊長，還覺得委屈了他。

磊子笑了笑說，我要成大器，你就要點撥點撥。

齊平打了個酒嗝，說，現在這個事大慨也息事寧人了，我私自認為你的想法有點問題。第一點問題，主意有點餿，讓盛總跟他老婆說什么與楊春來喝酒打架，雖然是善意的謊言，但也有點掩耳盜鈴的意味，自欺欺人，不夠光明正大。第二點問題，你的解決方案是先入為主式的，你應該首先詢問盛總自已有什么打算，聽聽他的想法，然后按照他的意思來完善一下思路。再說，你讓喻青青對楊春來搞家庭式的壓服，無非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也是治標不治本的計策。

齊平的幾句話，把磊子說得冒了身冷汗，仔細一想，原來自已的方案不但有瑕疵，而且思維還有漏洞。

磊子怯怯地問，你認為盛總當時有主見嗎？

我揣測他肯定有一些自已的想法，不過沒來得及說出來，包括我都有點想法。齊平說得毫不客氣。

磊子追問，那把你的想法說出來聽聽。

我說出來，你也給挑挑刺，不過，下午我吃飯啤酒喝多了，現在尿急，要先到路坡下方便一下。齊平邊說邊提著褲子跑。

磊子在后面喊著說，你就像湖南衛視，每到精彩處，就插播廣告，吊足人的胃口。難道忍一下就會憋出前列腺炎來？

齊平解決了內急回來，接著說，你難道忘了，楊春來跟徐杰大律師是親戚，這個中間人最合適不過了，徐杰跟盛總、我們都是同學，關系也不錯，不會亂講話，他跟楊春來是親戚，有親情，可以以他律師的身份講jiang法律，給楊春來上上法制課，陳以利害，兩邊一搓合，肯定能夠化干戈為玉帛。

磊子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是呀，我怎么沒想到。

處理事情，要把復雜的問題簡單化，莫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齊平把他的認識又上升到了理論上。

磊子不甘心地問，我說給盛總的話他聽了嗎？

我們就算什么都不說，他這個事過兩天也會過去的，所有矛盾都有一個激化爆發到弱化消減的過程。齊平講話的理論一套又一套的。

每一句話，聽起來玄玄的，又不能說沒有道理。

磊子說，那……

他的那個什么還沒說出來，齊平的dian話響了，他握著dian話閃在一邊晃悠著哦哦了幾句，掛了，說，又發案了，馬上得走，有時間再聊。邊說邊轉身小跑著去了，警情就是命令。跟公安的人打交道就是這樣，有時候玩著正歡，一個dian話來，就掃了興。

剩下磊子在這空曠的湖光路上，他站立不動，生怕一走就錯。湖光路是一條康莊大道不錯，但它與社會錯綜復雜的路網，似乎還沒有互聯互通。正因為如此，磊子的思想還難以縱橫通達。如此看來，盛總的事，磊子不但沒有成事，反而還有點多事和壞事，而齊平還真是有大智慧的人，他該說的時候侃侃而談，不該說的時候三緘其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時間還沒有把磊子這三十六歲的中年男人打磨得成熟圓潤，即使是再闊大的舞臺，他現在登場還不是時候，幕后，自已還需要繼續排練和準備。

幸好，湖光路還可以給磊子寧靜，他在寧靜中反復扣問心靈，我是那么有才氣嗎？要想作為一個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行政干部，牛刀小試，就知道功力還淺著哩。雄心，壯志，抱負，都在那兒，但是自已，AreYouReady？

從湖光路回來，照例，睡前，磊子削了一個蘋果吃，然后，喝了一杯牛奶，這已是多年的習慣了，今天，又重復了一次，愿賜予自已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