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簫越過他，大步走到道場上，三月的夜晚居然還是這么冷。

韓柔城問：“你的斬情劍呢？”衣簫道：“我的斬情劍最是無情的，它堪比暗器一枝花。韓柔城，你聽清楚，看我怎么一劍劍讓你心灰意冷、。第一樁，我報仇的確是借口，我是要步步為營，將水獅會會主之位取而代之，我要讓我恨的人，讓正派名門聽見我衣簫的名字聞聲喪膽。我此去江南表面上為保命，實際是挑撥離間，我好從中得利，你還不知道我為什么言語挑釁嗎？”

她搶著開口，不讓韓柔城說話，她說：“第二樁，我對你忽冷忽熱不是我說話向來信口開河，是我要利用你，我要讓天下人知道北方聯盟的二堂主被我玩弄在手里，隨意捏扁揉圓。我在江南暗中無數勢力，我交代他們絕不出手，就連在海棠堡，也是我請綠青二位纏住你，因為我在海棠堡要見魯兆北。”

她忽覺心口一陣翻涌，暗自壓住繼續道：“第三樁，江湖路遠，我在早幾年可能還有些懷念舊日情份。可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刀口舔血，我早已經將那視作云淡風輕，隨風化了。我和你相認，不過是發現你剛好可以為我所用。韓柔城……我尚有一絲良知，慚愧你癡等八年。可是要說深情似海，那是絕沒有了！”

韓柔城等她說完，等得寒風徹了骨。他勉強自己穩穩站好，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三次和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說‘不算就不算’是真的，‘沒有同進同退，生死不離’是真的，與我‘從此陌路’也是真的。我知道海棠堡其實與你是舊識。我知道我可能是被利用的。我只是麻痹我自己，妄想你念及舊情能回頭。我還特意請來大嫂……簫兒，你的斬情劍，如你所愿刀刀見骨，從今而后，陌路行走……”

他說得很快。生怕自己說不完，他把最后一個字說完，轉身就走。他不愿意讓衣簫看到痛徹心扉那一口血，染紅白布前襟。可是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衣簫腳步往后錯開一步，支撐住身子。

三月的夜風忽然比西風還要凌厲，翻卷塵土、鋪天蓋地，迷離了雙眼，讓衣簫看不清那道身影，她在心里默默的說：這一次換我守望你，天涯當做咫尺。

韓柔城將腳步放穩，向暗影里去，過往一切都涌上心頭，一樁一樁、一件一件，其實也沒有多少——從江南到風煙鎮才是第一次同生共死，相濡以沫；薔薇坡華月亭親手教她劍法，一招一式手把手地教，第一次和心愛的人許諾，諾言是什么？哦，一生相守；再往前就是第一次相逢，奉師命去雪峰頂接她，千里雪原夕陽正紅，她站在雪地里就像傳說中盛開的雪蓮花，花開有聲。她嘴角上揚，第一次對自己笑。那是心中最美好的模樣。

韓柔城心道：其實過往八年，相識只有點點。為什么就琴弦不斷，久久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