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笑漸不聞聲漸悄
- 夜未央
- 昭香
- 2232字
- 2011-05-31 16:09:46
“夭折?”郭太后怒目圓睜的盯著殿下長跪的許航,青筋暴喝:“本宮是怎么交代你的?好好的,為何會有如此閃失?”
“公主殿下居于冷宮時劍傷未愈,才致舊疾復發(fā),分娩時血崩,小皇子生下時便已經(jīng)氣絕。望太后明鑒。”許航抬起頭來替自己辯解,像是絲毫不知已經(jīng)大禍將至。
當初因為許航初進宮闈,并無依附朝中任何權貴派系,為人耿直,只知道一味研究醫(yī)術,所以令郭太后倍感信任。她冷靜的審視他片刻:“公主昨夜分娩,為何你今日才來?”
“若公主殿下母子平安,微臣自然不敢怠慢,可如今……微臣家中尚有妻小,不得不做長遠打算,所以耽擱了一夜,深思熟慮之后,這才……”
“大膽許航!”郭太后再也聽不下去,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騰”的站起身:“到現(xiàn)在,你還敢欺瞞本宮!說!你把小皇子藏到哪里去了?”
許航聞言,大驚失色,跪在地上拉扯著太后的裙擺,一時聲淚俱下:“太后明查,私藏皇子是殺頭的大罪,微臣斷然不敢如此忤逆犯上。”
正在郭太后無法抉擇之時,有內(nèi)侍上前進言,耳語一番,郭太后怒色稍退:“公主之事,你責無旁貸,來人吶。”許航仍舊辯白著掙扎:“冤枉啊,太后……”左右的太監(jiān)已上前將他拖了下去。
“叫她進來。”惹了一肚子氣之后,郭太后坐在席子上稍微平復了心情。
一直候在殿外的小巧,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郭太后生性多疑,倘若認定她得了公主的好處,賣主求榮,她也就兇多吉少了。得了宣召,她膽戰(zhàn)心驚的走了進來:“奴婢小巧給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郭太后并不拿正眼去瞧她,一副恬靜安然的樣子,似乎并不曾發(fā)生什么大事。小巧先前想好的說辭都一瞬間嚇得忘了大概七八分,哆嗦著不知道說什么好。
“本宮讓你密切監(jiān)視冬暖閣的一舉一動,有什么風吹草動都要向本宮稟告,可你想必是忘了上次的教訓了。竟然還敢徇私!?”郭太后沉穩(wěn)的語氣里帶著刻意壓制的怒火。
小巧怎敢再起身,不住的磕頭求饒:“奴婢不敢,實在是公主已經(jīng)早有防范,根本不讓奴婢接近。昨夜子時,公主分娩,奴婢聽到嬰兒啼哭就立刻趕往太后寢宮報信,可是還沒出鳳凰門,就被大將軍府的人抓了去,說奴婢涉嫌盜竊宮中御器,今早才放奴婢回來。”
“大將軍府的人?小巧,你可曾聽的真切,確是嬰兒啼哭嗎?”郭太后揣度著其中微妙的玄機,小巧連連應聲:“奴婢確定,嬰兒的哭聲確實是從公主殿下的寢室傳出,當時和奴婢一同當值的宮婢還曾猜測是男嬰。”
“那就怪了,許太醫(yī)說皇子生下時就已經(jīng)氣絕,可你卻說聽到皇子啼哭。”郭太后心中已然有了確鑿的答案,吩咐左右內(nèi)侍:“擺架冬暖閣,本宮要去看望公主。”其中一名內(nèi)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道:“那許太醫(yī)……”,郭太后不悅的回顧道:“帶他去見王公公,凈身房也好久沒來新人了。”內(nèi)侍恭敬的應聲“諾。”
深宮就像一個囚禁自由的牢籠,生活著一群永遠沒有希望掙脫的女人,爭寵是永遠不變的生存法則,在紛繁復雜的傷害與被傷害里,才能不完整的成長。隆重的封后大殿,皇后的印綬,金卷寶冊,背后就是坤寧宮冷冰冰的空床,睡醒后凝結在枕頭縫隙里難以言說的淚。她天性不是善妒的女人,比不得專寵的王貴人,動輒委屈的哭泣,開心的大笑,都是真性情,她的愛,埋藏的太深,無法流露于表面,質(zhì)樸、懂事|、矜持、守規(guī)矩,郭太后贊她足以母儀天下,卻無奈終究無法取悅心愛的男人。但她卻怎么仍然愿意付出她全部的愛,幫他爭一個真正姓曹的天下。
午后的椒房殿沐浴在祥和的氣氛里,張皇后正在和自己的父親光祿大夫張緝下棋,忽然慌慌張張的跑進一名宮婢,確是伺候張皇后的喜兒:“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什么事?慌慌張張的,這么沒規(guī)矩。”張皇后不悅的抬頭訓斥,喜兒見到一旁聚精會神對弈的張緝,收斂了許多:“啟稟皇后娘娘,冬暖閣來了信兒,公主昨夜分娩,小皇子不幸夭折。”
張皇后眼里是不勝欣喜的質(zhì)疑:“打聽清楚了嗎,確信是夭折嗎?”宮婢再三點頭,她的雀躍更勝剛才,雙手合十念叨:“太好了,真是佛祖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張緝聞言卻并不見喜色,一片愁云慘霧,似有所思。
“爹爹,為何這般憂慮?”張皇后不解的問道。張緝放下手中難以下盤的黑子,捋捋三寸胡須:“婉兒又為何這般開心呢?”
“我……”張皇后難堪的說道:“爹爹,你也知道女兒失寵已久,前些時候造訪公主,她并無與我交好之意,還用下了瀉藥的素心餅羞辱于我,倘若此時公主誕下龍嗣,和王貴人練成一氣,那么女兒的境遇就更加……”
“她不肯與你交好,卻也未必就會與王貴人交好,當日她在大殿上公然和郭太后叫囂,依為父看來,她的傲氣并不甘于受制于人,又怎會看得上一個小小的傀儡皇帝,她若誕下龍嗣,也不得封號,礙于顏面,太后必然將小皇子交由你來撫養(yǎng),反而是好事一樁。”張緝的話像一把匕首,把張皇后無限美好的憧憬捅的七零八落,她像霜打的茄子,當場蔫了。
“婉兒不必急于一時,皇上因為立后的事和太后鬧別扭,不來椒房殿也在情理之中,待他日奸佞一除,皇上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懷上龍嗣是遲早的事。”張緝急于安慰女兒,話說出口,生了幾分顧忌。
“你們先下去吧。”張皇后似有所悟,屏退了左右的宮婢才問:“爹爹,可是想出了對付司馬師的辦法?”
“暫時還沒有,不過,爹已經(jīng)說動了夏將軍,他答應只要時機一到,定會助我一臂之力。這件事,婉兒你最好不要介入,由我去和太后商量,你只需要安心伺候皇上,等待爹的好消息就好。”
張緝的顧慮,張皇后心里是明白的,這樣的維護是出于父愛,她只能點頭讓他放心。
正在此時,“嗖”的弓箭聲從張緝耳畔飛過,閃過的一支箭正穿透屏風,射中張皇后掛在正殿墻壁上的牡丹花仕女圖,張緝暗叫不妙,隨即拔劍沖出去:“保護皇后!抓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