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一雙翅膀，你也會飛。誰說不能變心，誰又能一眼就認出今世的另一半，讓一個少年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一生是不現實的。用這句話可以安慰別人，卻安撫不了自己的心。

呆在城市里四季的變換非常模糊，每天從家里去單位，又從單位回到家里，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氣，時間安排緊密，從工作到學習，幾乎沒有閑情散步，所以當喜歡的夏季如約而至時，我冰冷的心還是沒有感覺到溫暖。

房東喊我接電話，我穿得太少，一邊應聲一邊穿衣服，從四樓跑下來，拖鞋吧噠吧噠的在樓道里發(fā)出活潑的聲音。

“喂”

“小寒”，親切的聲音。

“爸爸”，一喊爸爸這兩字，我就感覺從一個大人變回了小孩子。

“你最近好不好？家里收到一封信，是寄給你的，怕你有事，所以你媽把信拆了，你不要生氣?！?

我只好粘粘乎乎的回答：“噢！”

“是你一個同學叫菊麗的寫的，給你留了個電話號碼?！?

“啊，菊麗寫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855*****”

“沒事我掛了?！?

想必父親想給我打電話已經很久了，結果我們一通話又不知道說些啥，剛好有這封信他可以做為一個理由，不知道為啥，自從和姐姐們在一起，我也跟她們一樣除了過年，平時都不回家，也不喜歡打電話噓寒問暖，好像父親屬于后媽一個人的。

自從我退學之后來到城里和同學都不聯系了，沒想到菊麗現在也在城里，在學校我們倆老在一塊，上課、睡覺、吃飯、上廁所她總是如影隨形，她老說自己膽子小，粘乎得我有時都有點煩她了，不過幾年不見還是挺想她的，被需要的感覺也不錯。

第二天我就按菊麗說的地址去找她。

她住在城東，我在城西，我想不遠，就下了班去找她，明天休假，可是我已經等不及了，不知道她現在變成什么樣子了？這個城市還真是大，六點鐘出發(fā)八點半才到，那也是一個城中村，我到村口給她打電話，她講不清楚詳細地址，說到村口接我，看來她還是沒變啊，還是糊里糊涂的，搞不清東南西北。

她開了一家理發(fā)店，我坐在沙發(fā)上，她在那里給顧客剪頭發(fā)，她又說又笑，看來還是老樣子，熱情起來把我能燒化，她的口頭嬋就是，這真好，那真好，好像普通的東西到她那里都非同一般的好。

我們大概說了說自己的工作情況，她說：“晚上我們去跳舞，天熱，睡早了也睡不著”。

“我不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兩下子。”

她歡笑著說：“三步四步你都不會，你除了工作平時干什么？和林亭約會？”

“早把他開了，你和濤弋還聯系嗎？”

想到這兩個男生，又讓我想起我和菊麗還有那三個男生晚上跑步的情形，似乎那些事發(fā)生在上一輩子。

“他昨天來了，啥話都不說坐了一會，不知道他一天都想什么呢？越來越沒話了。”

我們就那樣嘴不停的聊啊聊，還是老朋友好啊還是這么熱呼，上學除了能學到知識還能交到朋友，真好！

那天晚上菊麗帶我去了舞廳，里面黑得啥都看不清，我喜歡音樂，就是感覺人家的音響好。我們剛坐定，就有一個男生跑來請我跳舞，我說不會，他說沒關系我教你。沒想到他竟然教了我一晚上，好象生怕我被別人搶了去，守著不放，我不好意思拒絕。他的舞跳得不錯，沒想到第一次跳舞竟被他帶得滿場飛揚起來，心想這怎么有點像《灰姑娘》里的境頭，雖然我有個后媽，可他不是王子，他雪白的襯衫勾起學生時代的幻想，天很藍，風吹著白襯衫。如果他是LUCK就太完美了，不知道我們何時才有機會一起跳舞，想念LUCK已經成了我的習慣。

我們回來時快十二點了，我倆又像學生時代一樣在一個被窩里睡覺。不過只是形式上的睡，我們脫了衣服，躺在床上，熄了燈，都沒有睡意，就開始濤濤不絕的交談。三年不見話簍子里攢滿了話。

我問：“你不是參加高考了嗎？考得不好怎么不補習？”

“我爸不供了，我還有一個弟一個妹正在讀中學，剛開始我想找個對象供我讀書，說得好好的，最后又不行。”

“對象？你不是有濤弋嗎？”

“他也是最近才聯系上的，他考上了警校，我什么也沒考上，所以不想和他聯系。他說他現在有女朋友了，我們倆現在也的確不合適，我一個干理發(fā)店的，讓他沒面子?！彼挠牡恼f著這些話，也許是因為黑暗我們更容易坦露心跡。失戀的味道我還記憶猶新，我知道平談的話語后面隱藏了她多少個哭泣的夜晚。

“你不知道，我剛來城里難死了，找不到工作，最后有一家理發(fā)店的老板留下我，兩百塊錢工資我爸還提前支走，連買雙布鞋的錢都沒有?！蔽抑涝诶戆l(fā)店當學徒賺不了什么錢，她真是受苦了，她家住的是兩層樓房，為什么她爸這樣對她？不知道她爸是個啥人。

“你爸不是在城里工作嗎？”

“那家單位效益不好，他現在失業(yè)了，明天要來，來了就是要錢?！?

我們靜默了一會，似乎話題過于沉重，我們都得喘口氣。

“我是上個月才開的這個店，早上七點開門晚上十二點關門，那些燙發(fā)頭的東西很傷皮膚，手不停的褪皮，你摸摸。站一天下來小腿都腫了?！?

“我覺得生意還可以，我爸說不行，他去找人了，打算找兩個小姐?！?

“不好吧，你覺得呢？”

“這個行業(yè)就是這樣，要不然累死了也賺不到錢。”

我想起張雅那個小白癡有回告訴我，她出去理發(fā)，一條街的理發(fā)店沒有一家接待她，都是讓她去別家，把她氣的。原來那都是些掛羊頭賣狗肉的黑店。

我在菊麗的痛苦里沉浸，她的痛苦好象就是我的痛苦，像溺水一樣難受。那一夜我們的話很多講了很久，直到熱鬧的城市從寂靜里醒來，我們才睡去。

七點鐘她準時起來開門，我們睡在店里，我也只好懶懶的起來。她買了兩個饅頭給我，我一愣，不過想到學生時代我們簡單的飯菜，我知道這是她給我買的早點，現在誰早上只吃這個呢？她真是受苦了。

中午他爸來了，后面跟了兩個女孩背著大包。兩個女孩一進來就往后面的美容床上一躺，一個說：“地方太小了，耍不開啊！”

我轉身出去了，心情很壓抑。我去買菜給菊麗做飯，我也只有這個能力，讓她吃點好的。

中午沒人，她爸在外面轉，我把她爸叫到一旁，我說：“叔，你找那兩個人干什么？”

“現在這社會就是這樣子，這有啥？”

“菊麗還沒有對象呢，咱這樣子做生意，對她以后的影響不好，你說呢？”為了能勸說成功我用了最溫軟的語氣。

她爸抽著煙不吭聲，看著地下。我說：“叔，你想想再做決定好不?！?

下午我看到那兩個女孩子不見了，她爸也走了。

我也把自己的意思跟菊麗說了，她也同意我的做法。我說：“你就好好干你的理發(fā)，你做事一向認真，態(tài)度又好，我相信生意會好起來的?！?

“噢！”她平淡的應著，好象沒有發(fā)生過任何事情。她身體瘦弱，膽子小，但是她可以一個人支撐起生活，幫父母分擔家庭責任，我還是佩服她的，不過看她思想上這么糊涂，還真是讓我不放心。

晚上我回到自己住的小房子，關上門大哭起來。對于生活中無柰的事情，除了用哭泣發(fā)泄，還有什么方法？雖然我知道眼淚并不能解決問題，知道一個女人并不能改變什么。我們都變了，我們有了翅膀，可以飛得更遠，再也回不去了。看到菊麗的痛苦，我又一次撕開自己的傷口，一直以為失去林亭，既使他變心了，自己也會一個人守著曾經的誓言，一個人愛下去，一生只愛一次，只愛一個人。LUCK，我怎么了，我怎么也變得讓自己這么痛恨，原來我也是一個普通的人，不高尚，不純潔，我也會變心，我想要放棄了，我不想自己孤獨的老去，你如果知道我的真面目，還會喜歡我嗎？還會把我當做好朋友嗎？我喜歡LUCK？不知道，菊麗和濤弋那種工作的距離在我看來不算什么，都會成為一個男人變心的理由，更何況LUCK和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呢？他又開始讀博士，我連個成人大學都考不上，是的，他現在不介意，以后呢，當他認清現實之后會是一種什么結果，我都不敢想下去，我不奢望什么，只希望有他做我的朋友就知足了，可是他的話明明表達了他不想只做普通朋友的愿望。如果是真心的喜歡，怎么能分手后還能做普通朋友呢？林亭還想和我繼續(xù)做朋友，可是一見他我就心痛得受不了，好象他就是一個活的反面教材，證明所有的話都是虛偽的，他一張嘴我就覺得假惺惺，讓我想到的就是這樣的世界還活下去做什么？為了避免讓這把雙刃劍傷害LUCK和我，以后就不要再上網聊天了，時間不是可以稀釋所有的濃度嗎？我會忘了他，就像他也會忘了我。

我就在半夢半醒里想來想去的睡去了，多希望一覺睡下去就不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