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墨聽了他這話，不禁冷笑出聲，道：“將軍何苦與我開這玩笑？我相信這一切都在將軍意料之內，自然沒什么好慶賀的。”

夜隨天卻仍是裝著糊涂，笑問一句，“哦？姑娘何出此言？”

宛墨不理會他的明知故問，反倒是直截了當的問道：“將軍明明能走，卻非要在此處逗留數日，小女好奇，不知將軍所圖是何？”

夜隨天揚眉一笑，隨意踱步屋中，道：“姑娘聰明過人，自然猜得出來。”

宛墨搖搖頭，起身走至妝鏡前將頭上珠釵寶鈿一一卸下，多日以來，也早習慣了他在自己屋子里，彼此倒也相安，久而久之，如卸妝、洗漱之事，在他面前，她卻也不避諱。

“小女蠢笨，猜不出個所以?！彼粗R中自己，手里一刻不停，淡挑了這么一句與他。

夜隨天暗自一笑，幾步走到她身后，一副俊美之容映在鏡中，宛墨看得分毫不差。

他雙手胸前一環，看著鏡中美人，嘴角一勾，隱約仍是透著玩冷，淺語問道：“若是我說，我圖的是姑娘的顏色無雙，姑娘可也相信？”

宛墨垂眸一笑，花容上不見半分意外，“小女為何不信？”

許是沒想到她如此大方，夜隨天竟微微一怔，隨即眉目一展，笑意深長。

宛墨站起來轉身與他對視，臉上卻掛著狡黠的笑意，欠身與他行了一禮，“小女相信將軍是正人君子，定然不會為難小女，反倒是今日的將軍這一句話，日后說不得也會是小女保全自己的一條良方呢！如此，便是小女要多謝將軍了?！?

夜隨天玩味的看了她半晌，在她所未見之處，竟也微微頷首，露出一抹贊許一般的笑意，片刻嘆道：“姑娘想的這樣明白，還說自己蠢笨，實在是一句話罵了天下人進去，委實太不厚道?！?

宛墨抬起頭來，不與他理論，只道：“天色已晚，還請將軍移駕將府，否則日頭一上，若是圣上召而不見，則又是不好說了。”

夜隨天似是贊同一般點點頭，隨即緩緩的步子帶開，便往門前去，不過才走了兩步不到，卻又帶著一副惑然不解的神情轉過身來，道：“不過小子心里還有一事想請教姑娘，不知姑娘可否為小子釋疑？”

宛墨淡淡一笑，“但請將軍講來。”

夜隨天言道：“多日朝夕與共，小字眼中所見，似乎姑娘對我，并無半點好感，小子自知身無長處，但好歹卻也護佑過王朝平安，竟不知可是哪里得罪了姑娘，以至于此？”

宛墨思忖一瞬，終還是展顏笑道：“不叫我親眼看看，我始終不明白，為何你未及弱冠便能有一代戰神之名以至于位極人臣，又為何你能橫掃沙場、從無敗績。”

夜隨天輕笑出聲，“很奇怪嗎？”

宛墨心里一怔，略一想便道：“你起自寒微行伍，沒有王侯將相的顯赫背景、亦非門閥世家之子，如今尚有七年方至而立，卻能一舉轟動天下，兩國王孫無不忌憚，難道不奇怪嗎？”

夜隨天垂眸一笑，后退著往門口去了兩步，一邊道：“不難明白。我每一次上戰場，都從未想過活著回來，捐生二字便是我夜軍軍規。”

“所為為何？”對于他這樣的回答，宛墨說不意外是假的。

能把這樣嚴重的話說的這樣平易，又帶著這樣淡和的笑，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他仍是笑著，不過此刻卻倏爾多了一分正氣在，一字一句道：“天下蒼生。”

說完，拱手一禮，回身出門，只留宛墨一人身在房中，一時怔愣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