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墨冷滟的眸光恍若無心一般打在商楚城的容顏之上，他的話她聽的一字不差，而自己，卻絲毫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

她屈膝一拜，不卑不亢，道：“夜大將軍身陷秦淮，小女一時迷了心竅，不忍將軍就此身陷囹圄，故此助其隱匿于自己房中數日。”頃刻的頓塞，仿佛是在給他接受的時間，旋即接著說道：“小女罪犯滔天，還請四殿下一并處置?！?

寂靜，即便數年前先帝駕崩、舉國大喪之時，金陵秦淮之上，也好像從未如此寂靜過。

宛墨低著頭，不用去看，她也知道面前這個男子如今是一副什么樣的神情。

那雙仿若冰玉一般的眸子，一定，是黯不見底的罷，宛墨這樣想著，忽而記憶飄忽到許久之前的一個時候，記得紫金山上，那個一身華貴脫俗的少年，遠望著王城盛京的方向，那雙眸子，出奇的好看，而在自己眼里，也是出奇的深沉，那時自己曾笑問，不知桃花潭水深千尺，可及君眸半分沉？換來的，是那少年撥云見日的爽朗一笑，霎時，恍若烏云盡散天下清。

到底，那也只能是記憶，只能是往日了。

“你為的是什么？”不知沉寂了多久，眾人幾乎是連呼吸都丟到了腦后，商楚城冷到沒有一點溫度的話回響在這金陵恍然如晝的夜空之上，眾人聽得明白。

宛墨深吸一口氣，徑自直起身子，抬眸看著他，同樣是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一張容顏，卻是用一生的認真告訴他，“為天下蒼生。”

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同一刻，一個尖刺的聲音襲入碧落臺上，頓時攪得人頭暈目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駕到……”

隨著這一句只有在類霄帝宮中方能聽得到的話，眾人的目光紛紛朝碧落臺階梯口處望去，只見一襲明黃衣袍恍然而至，雖是衣著便裝，但那從上到下的氣派，盡是巔峰皇者無顧無忌，眉目疏朗，神明爽俊，好似整個天下在其眼中都是塵埃紛云一般。

“皇上？”直到夜隨天清淡一語，微含奇惑的喚了這么一句，眾人眼里，這來人的身份方才得了確定。

一時之間，整個碧落臺上都是裙衫鋪了滿地，眾女子皆行大禮跪拜，伏身在地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一個為天下蒼生！”商漠印似乎容色很是愉悅，未及如何，先是大贊了宛墨適才的這一句話，隨即那高朗的聲音方才道：“都平身罷?！?

“謝陛下……”眾人謝了禮，小心起身。

商漠印接著問道：“適才是哪一位姑娘說的‘天下蒼生’？”

宛墨心里一驚，實則本是平生最惡王侯將相家，更是被如今這圣駕忽將秦淮不大不小的嚇了一跳，當下聽著當朝皇帝如此問來，自己也只好微一欠身拜了一拜，垂眸回道：“回陛下，是小女所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