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忍住想狠狠啐他一口的沖動，回想當初了悟神神秘秘地塞給她一本舊得發黃的散發著濃烈霉味的“典籍”之時，自己倒確實是高興了一陣，誰知道練著練著才發現原來都是一些花把式，除了變變小花小草飛禽走獸以外，最厲害的便是變個漫天飛雪的幻象，攻不能守不成，又不能吃也不能穿，有啥用呢？郁悶！

想來老頭也就是找個借口趕自己下山吧，還真難為他老人家能找出這么個讓人噴血的借口來！雖然心里也有些失落，畢竟從記事開始，就是待在棲霞山的，現在突然就要下山了，不由得便心生了一種茫然，可是十二畢竟是倔強的，骨子里的硬氣是絕不允許自己低頭求人的，所以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等著了塵的后話。

“下山以后，若是真的有這樣的機緣，讓你尋到了法門，切記要戒驕戒躁，幻術之根本在于心，其宗旨并不在于制造出華而不實的幻象，而在于調動你周圍的一切事物，萬物有靈，只要你能做到與它們心意相通，便可自由出入于它們之間，同時又可凌駕于它們之上……”

十二聽得目瞪口呆，真的假的？真要是那么厲害，那還得了！思來想去，最終得出的結論還是——老頭又在唬人了！

“你的魂魄本就不全，以我的能力，也沒辦法將它修復完整，這里有一顆丹藥，可以暫時護住你的魂體，但始終不是長久之計。這也是我不得不讓你下山的原因，前世的那些牽絆，始終還要你自己去解決，所以你此行的根本目的是要去大玦的皇宮，找出你前世的真身，解了魂牽之術，否則終有一天……我也會無能為力。”

十二平靜地聽著了塵的敘述，這些東西在她的記憶里沒有留下絲毫的印記，所以聽起來也就像聽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樣。從了塵的手中接過裝了丹藥的小瓶子，直接倒進嘴里，感受著小小的藥丸從舌面慢慢下滑到咽喉再到肺腑，那伴隨而來的苦澀一路延伸似乎也沒了盡頭。

“也就是說，如果我想繼續活下去，那么這一趟就非走不可了？”十二問得堅定，了塵聽得卻有些恍惚，因為此刻的十二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時那痞痞張揚的模樣，倒是像極了十年前初見那縷魂魄時的樣子。原來不管在怎樣的境遇之下，骨子里的東西終究還是無法改變的。了塵一時之間，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了。

無奈地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轉而又想起了丹藥的事，便又開了口，“這種丹藥，你每個月要服用一次，到了時間我就會差遣小青送過去給你……”

“我知道了。”沒來由地一陣煩悶，來得突然而且強烈，似很久以前便已經憋在了心里的某處，雖然明知道這股煩悶不是針對了塵，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它到底是緣何而起，也不知道它是針對于誰，只是單純地不想再聽見任何聲音，不想再看見任何人，似乎是強烈地厭棄著什么，卻又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了塵覺察出十二的不耐煩，只以為她是不高興了，揮揮手讓她出去。十二轉身長長地吁了口氣，然而心頭的那絲苦悶還是沒有壓下。

出門之后，十二低頭悶聲不響地走著，然后便又一頭撞上了拐角處剛剛走出來的知涯，知涯面紅耳赤地站著像是犯了錯誤的孩子，而十二只是無精打采地抬了抬眼，算是打了招呼，錯開身就準備回房歇息，而知涯卻焦急地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師妹，師伯跟你說什么了？”

十二懶懶地回身，然后揮揮手，無所謂地說道：“沒什么，就是趕我下山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