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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橫禍

  • 簡單約定
  • 李東樓
  • 4393字
  • 2012-11-18 09:36:59

明明在醫院里住了一個多月。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明明的爸爸找了夏院長好多次,他想知道明明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為什么一個普通的流行性感冒怎么會嚴重到了讓一個人失明的程度?他需要一個說法,一個可以讓自己的憤怒平息下來的說法。

很顯然,這是一場嚴重的醫療事故,院方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夏院長并沒有刻意的去逃避這個責任。他不停地去跟他的患者道歉——但道歉有用嗎?

“我要去告你們!你們這個草菅人命的黑醫院!”

“對不起。”

“對不起?呵,收起你的對不起吧!我現在把你的腿打斷,然后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你愿意嗎?”

“對不起。”我們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院長,在此時,除了說對不起之外,還能再說什么呢?他走到這位年輕的父親的身前跪了下來,并沒有再說話,雖然他曾是個很健談的人。

“你起來!別跪下。”明明的爸爸雙眼通紅的說道:“你覺得下跪有用嗎?”

下跪當然沒用,實際上夏院長根本用不著下跪,他當了院長這么多年,所看見的這種無可奈何的事也不知道有多少,比明明悲慘的多的病人就更多了。每當這種事發生的時候他的心里雖然也很內疚,但他從來也沒有到了這種要跟人下跪的地步。而且,這起事故也不是因他而起的,他也犯不著這么的內疚呀?

這件看似簡單的醫療事故,竟能讓他內疚到這種地步,其實是有原因的。或者說,這件事會發生,從某一方面來看,跟這位夏院長有著直接的關系。

首先,這件事是在他所管理的醫院里發生的,它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其次,這個所謂的吳美臣教授是他找來的,如果他當時在錄用這個教授的時候能夠多長一個心眼兒,或許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么不靠譜的一個大夫究竟是怎么來到這家醫院的呢?

是這樣的,幾個月前,這里原先的兒科大夫要求醫院里給他漲工資。他已經在這家醫院里工作了十幾年了,在這十幾年中他曾無數次的要求醫院里給他漲工資,可始終也沒有結果,當然,這次也是一樣的,于是,這次他一氣之下就離開了這家醫院。對此,夏院長也沒有辦法,因為這不是一家私人的醫院而是縣醫院,是一家公立的醫院,夏院長其實也不過是受了國家的聘來到這里管理一下日常的事物而已。至于這種攸關國家利益的大事,他不能管,他也管不著。他能做的也就是盡快的再找到一位兒科大夫來填補這個空缺罷了。

說來也巧,有一天他老婆在跟鄰居打麻將的時候,不知怎么的就聊到這件事兒上來了,當時正好有一個鄰居說,她的一個遠方的親戚是洛陽某醫科大學的教授,而且剛好就是專攻兒科方面的專家。當夏院長聽到這個消息時,可把他給高興壞了,第二天就直接驅車跑到了洛陽,當天下午就把這位吳教授給接回來了。至于這個吳教授的水平到底怎么樣,他也不太清楚。他當時的想法就是,別的先不要去管那么多,先把這個空缺填補起來再說,可沒想到卻出了這么大的事故。

現在說什么也沒有用了,這事兒已經發生了,時間不會倒流,任他再怎么后悔,也無法改變這件事兒的結果了。或許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來承受這良心上的譴責罷了。

兩個人忽然都沉默了下來,這位年輕的父親雖然仍是恨恨的看著這個跪在他眼前的人,可他卻一點兒也不再說那種能夠恣意的來發泄內心的憤怒的話了。跪在他眼前的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從側面看,能夠清楚的看到他鬢角上的頭發幾乎整個的都已經變成灰白色的了,他目光呆滯的看著他眼前的一小塊地面,地上什么也沒有,可他的一雙眼睛就這么的一瞬不瞬的看著。

現在這間院長辦公室里靜極了,能夠聽見的只有那個年輕父親的粗重的呼吸聲和此時掛在墻上的那個鐘表上的秒針走動時所發出的聲音了。

“咚、咚、咚。”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屋里的兩個人都把頭扭了過去,不過誰也沒有說話。門外的人沒有聽到屋里人的回應,于是就又敲了起來“咚、咚、咚,夏叔叔,你在嗎?”這是蘇薇薇的聲音,她說話的語氣很急切,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夏院長抬起頭來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話,但他猶豫了一下之后忽然覺得似乎沒什么好說的,最后他嘆了口氣就又把頭低了下去。

一雙粗壯的手不知在什么時候悄悄地搭在了夏院長的肩膀上,然后用力的把他扶了起來,從這雙手一直看到和它連在一起的肩膀和眼睛,夏院長忽然發現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已經不像先前那么憤怒了。他的臉上忽然有了一滴眼淚,他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是有點哀傷,又似乎是有一點無奈,亦或都有。他把他扶起來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這么走了。

薇薇看見門開了,但開門的卻不是夏院長,她也不和開門的人打招呼就直接沖了進去。

“夏叔叔,您快來看看,出大事了!”

“怎么了?”

“那邊打起來了。”

這是一場極其不對等的戰爭,因為戰爭的一方是一個人在戰斗,而另一方則是一群人。同時這也是一場奇怪的戰爭,因為在這場戰爭中,本來應該擔任救死扶傷角色的醫護人員在此時卻大顯神威。看他們的身手似乎并不比三國時的趙子龍或者呂奉先差多少。更奇怪的是,他們幾乎所有人在打架時居然都會一邊喊著:“別打了,別打了。”一邊卻又出手毫不留情。看情形似乎是把這句話喊得越響亮的,下手就越重。他們是怎么了?難道是做醫生做得太久了,已經到了精神分裂的地步了嗎?還是由于醫生的天性使得他們即使在打架的時候也依然牢記著“救死扶傷”這四個字,于是不得不喊著“別打了。”以此來提醒和強迫自己保持克制嗎?——這太令人費解了。

“別打了!”夏院長和薇薇匆忙的趕到了,不過夏院長的這一聲喊卻不怎么奏效,或許大家都覺得這不過又是某個嗓門比較大些的家伙喊出來的標語而已。

不得已,夏院長清了清嗓子又喊了一聲:“別打了!我說別打了!你們聽見了沒有!”

這一聲喊果然有效果,打架的這群人聽到這句話之后都齊刷刷的轉過頭來向他們敬愛的院長這邊看了過來,然后不約而同的發一聲喊,慌忙的四散跑了開去。其中有一個倒霉的家伙,似乎是在剛才的戰斗當中把眼鏡給打掉了,在這個時候竟然瞇縫著眼一個勁兒的往薇薇他們站的這邊跑了過來。

“站住!往哪兒去?”夏院長說著,一把就把這個企圖從他身邊跑過去的家伙的后衣領子給抓在了手里。

“啊,院長,我,我,回宿舍,我的衣服該洗了。”

“是嗎?嗯,剛才是怎么回事兒?”

“剛才嘛,這個……。”

夏院長看著他支支吾吾的樣子,立刻就發火了:“什么這個那個的,說,怎么回事。”

“哦,剛才呀!剛才我是來勸架的呀!”雖然這個家伙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抵賴了,可他還是想試試。

“哦,是嗎?”夏院長當然不相信他的鬼話,他剛才看的很清楚,這個家伙在出手時是毫不留情的。不過要戳穿他的謊言其實也很簡單,只要去問問那挨打的人就什么都清楚了。

夏院長拉著這個家伙去找那躺在地上的傷者,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他心頭的火氣就好像真的冒出了三丈那么高。原來這挨打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兩天讓他頭痛不已的吳美臣教授。

“這是怎么回事兒?吳教授?”當夏院長向吳教授詢問本案的詳細情況的時候,他不時地把眼睛瞟向了此時還站在這個案發現場的另外兩個人——一個哭哭啼啼的女護士,和一個在此時仍然在憤憤的看著吳美臣的男護士。看情形,他們一定和本案有著極大的關系。

“我怎么知道!”吳教授的聲音里帶著極大的憤怒,同時也帶著一點兒哭腔:“這是陷害,這是陰謀!不帶這樣兒的,十幾個人圍著一個人打,你們這群流氓!流氓!”這句話說完,他竟然像個孩子似的委屈的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你先別激動吳教授,現在你抬眼看看,這個人剛才是不是打了你?”

誰知道夏院長不問還好,這一問之下那坐在地上的吳教授差點兒從地上跳起來:“是他,就是他,他跟他們是一伙兒的!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伙兒的!都他媽的是一伙兒的!”

看著吳教授那近乎瘋狂的樣子,夏院長知道在他這兒是問不出什么的了。于是他轉過臉去問那個還在哭哭啼啼的女護士:“你說,怎么回事兒?”

“他欺負我!”女護士手指著坐在地上的吳美臣哽咽的說道:“剛才我跟薇薇一塊兒來開水房這里打開水,就在我們倆正排著隊的時候,突然這個……這個吳教授從后面就走到了我們倆的前面來,然后跟我們倆說,他今天有急事必須快點兒把開水打回去,所以他想在我們倆的前頭插個隊……。”

“你說謊!”當這個女護士說到這兒的時候,吳美臣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你說謊!是你拉著我排到你前面去的。你當時說,像我這樣的一個應該受人尊敬的教授,怎么可以和別人一樣的站在那里排隊呢?然后你就把我拉到你前面去了。你怎么可以這樣的冤枉我!”

這女護士聽了吳美臣的話之后也不反駁,只見她突然兩手捂著臉嚎啕大哭了起來而且越哭聲音越大,看樣子在此時似乎是她的內心里正承受著極大的委屈。

夏院長這時也犯了難了,本來他還指望著這個女護士能夠來講一下這件事情的經過的,可沒想到同一件事情居然出現了兩種不同的情形——他該相信誰的呢?

不過幸好,從這個女護士的口中他聽到了當時薇薇也在場,那么她一定是知道當時的真實情況的了。于是他把臉轉向了薇薇。

薇薇這時候心里也正煩著嘀咕呢:“這楊紅英今天是怎么回事兒?她說的可不是事實呀?她是怎么了?”

沒錯,這個女護士正是薇薇的伙伴楊紅英。正當薇薇疑惑的向她看去時,她也正“哭著”向薇薇看了過來。薇薇透過她那捂著臉的雙手手指間所露出的縫隙,驚訝的發現,她的眼睛里居然沒有一滴眼淚。也就是說,這個從外表上看上去及其委屈的柔弱小護士,哭了半天原來只不過是在干嚎而已。

薇薇此時似乎是明白了一點兒什么,又好像是什么都不明白。

“薇薇,告訴我,當時是怎么回事兒?”夏院長問道。

“當時嘛,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當時的情況應該就跟紅英說的差不了太多吧。”薇薇猶豫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不過,好像吳教授說的也對。我看他們倆說的根本就是一樣的嘛!事實其實就是吳教授排在我們倆的前面插了個隊,這跟他們倆說的都不沖突呀!”說罷,薇薇抬起自己的右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夏院長怎么也沒想到,薇薇竟然會說出這么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來,這豈不是等于沒說嘛!不過他仔細想了想薇薇說的話,他也覺得這兩種情形不管那一種是真的,其實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不就是插個隊嘛!想到這里,夏院長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吳教授,見他也沒有表示要反對這個說法的意思,于是他又把頭轉向了楊紅英。

“別哭了,你接著說,然后呢?”

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在有些時候你越不讓她哭她就哭得越厲害。楊紅英現在就是這樣,當她聽了夏院長的問話之后,非但沒有止住哭聲反而哭的越發的厲害了起來。當然,她也并沒有忘記回答夏院長的問話:“然后……他就,然后他……就,然后……他就……。”她翻來覆去的哭著說著,總是這么幾個字,似乎是她現在跟本就沒有辦法把這句話的后半句給說出來似的。

聽著楊紅英的哭聲,夏院長不由的煩躁了起來。他這兩天本來就頭痛不已,而今天又碰到了這么樣的一檔子事兒,他現在想的就是趕緊把這件事問個明白,把它了結了,然后回家睡一覺。

“別哭了!說!然后呢!”這句話夏院長說的聲音很大,幾乎就是吼出來的,他也顧不得什么院長身份了,他只想快點兒把這件事搞清楚。

“然后,他就……轉過身來非禮我。”

“什么?非禮!?”

正當這群人為楊紅英的這句話而震驚時,醫院里忽然響起了一陣警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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