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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薇薇的微笑
終于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了,雖然不舍卻也無能為力。蘇薇薇望著身后校園里的一草一木突然驚奇的發(fā)現(xiàn)原來這座自己呆了三年的大學校園竟是如此的美麗,那花,那樹,那草,那圖書館里的桌椅,那學校禮堂門口柱子上的白色大理石浮雕,都是如此的動人。就連學校宿舍陽臺上同學們所晾曬的內(nèi)衣內(nèi)褲都顯得格外的溫柔——它們就好像活了一般無聲地訴說著他們往日的坎坷和如今的風光無限。
“自己這幾年真是白過了。”薇薇默默的想著。
這時,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伴隨著一陣嘹亮的女高音打斷了薇薇的思緒:“歡迎乘坐第六十九路公交車,本車將開往牡丹廣場,王城公園,市中心醫(yī)院,康定路菜市場……。”薇薇看了看表然后匆匆的上了公交車,她要在六點之前趕到一個咖啡廳,因為那里有個人在等她。在每個星期五的下午他們都會在那里見面,這是他們的約定。當然,這個人就是她的男朋友。
她的男朋友是本市另一所大學的,在一次同學的聚會上不知道怎么的她糊里糊涂的就喝醉了,然后又不知道怎么的她糊里糊涂的就被他送到了學校了,再后來他們就成了男女朋友了。可是說到底她為什么愛他,他又為什么愛她,到現(xiàn)在她也沒有搞明白——或許她覺得作為一個大學生別人都有男朋友了,自己怎么說也得來上一個吧。
他叫李飛,在另一所大學里學的是計算機專業(yè)。人長得還算說得過去,就是眼睛小了點兒。至于個頭嘛——如果他們站在一起而薇薇不穿高跟鞋的話,那么李飛也算得上是個“高個”了。李飛是個挺內(nèi)向的人,他不喜歡多說話,有時候就算是同學聚會他也總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里像個靜止的雕塑一樣,不言不語。也不知道是李飛太單純了還是薇薇太成熟了,有一次是薇薇的生日,因為玩得太晚了所以他們就在外邊開了一間房,當薇薇把自己脫得只剩下了內(nèi)衣的時候,誰知道這家伙!這牲口居然睡著了!于是薇薇只好再把衣服一件件的穿上,瞪著眼睛睡到了天明。為這事兒薇薇郁悶了好長時間呢。不過他還是有一點是好的——他無論答應了你什么事,從來都不會食言。
有一年快開學的時候薇薇坐著車往學校里趕,雖然已經(jīng)是快到農(nóng)歷二月份了,可那天的風卻還是出奇的冷。那輛中巴車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古物了,全身上下到處都是掉了漆之后所生出來的斑斑銹跡,只有車頭處和車門上所新噴上的漆才能讓人感覺出一點兒剩余的年味來。這輛荷載二十五人的車在兩排車座的中間放上了一個一個的小凳子。在駕駛座的后面放上一條長長的木板再在上面鋪上一條毛毯,這樣一個簡易的小板凳就做成了。于是這樣的一輛車居然就坐了四十多個人,而且一點兒也不覺的擁擠——這充分顯示出了中國人民的智慧和創(chuàng)造力是無窮大的!可雖然如此薇薇還是覺得冷,因為這輛車所有車窗上的密封墊兒幾乎全都殘缺的近乎沒有了,車窗上的玻璃就像是放在車上的一樣,與車窗的邊沿發(fā)生著劇烈的碰撞并伴隨著緊湊的“咔咔”的聲響。聽著這樣的聲響薇薇越發(fā)的覺得冷了,甚至她覺得她本來并不冷的,只不過是因為聽到了這樣的聲音才會覺得冷的。
“你在學校嗎?”薇薇用通紅的手拿著手機問道。
“在。”
“我現(xiàn)在坐上車了,估計到下午四五點就能到車站了,到時你來接我吧?”
“好,到四點我去車站,你下車了給我打電話。嗯,你感冒了嗎?”李飛聽著電話那頭薇薇哆哆嗦嗦的聲音不由得關切的問道。
“沒,就是今天太冷了,好了,不跟你說了,記得到時接我啊。”薇薇匆忙的掛斷了電話,好像自己只要再多說一會兒那只漏在外面的手就將永遠的離開自己一樣。
這輛車里雖然冷,可畢竟車上的人多,尤其是四十多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你一言我一語的也就不會覺得冷了。車上什么人都有:上學的,打工的,做生意的甚至還有兩個大學教授。
“您在那所大學里一個月能發(fā)多少錢的工資呀?”其中一個身材臃腫滿臉油光頭發(fā)梳得發(fā)亮的教授對另一個問道。
這個戴著眼鏡的教授一雙小眼閃爍了兩下之后說道“三千多塊,你呢?”
“嗯,我嘛,六千多塊吧!”
“哦,是嗎?比我多多了。嗯,那你這個‘教授’花了不少錢吧?”
“大概五六萬吧。唉,現(xiàn)在教授是越來越貴了……。你呢?花了多少?”
聽了這話戴眼鏡的這位,立馬就把自己的一雙小眼瞪了起來:“什么?五六萬!?我也花了五六萬呀!這也太TM黑了吧!”他突然感到了一種憤怒——同樣身為消費者花了同樣的錢,為什么得到的東西差距卻如此之大呢?
他看著那位油光滿面的教授臉上驚愕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剛才所說的話似乎有欠妥當,但說出去的話卻又不好收回于是斯斯文文的又補充了一句:“唉,看來我是找錯學校了呀……。”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戴眼鏡的這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您的這個教授是哪一年的呀?”
“零三年的。”
聽了這話他的心里才算是稍微平恒了一點:“哦,怪不得呢!我是前年剛辦的。”不由得他又把他鄰座的這位先生剛才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唉,現(xiàn)在教授是越來越貴了呀!”嘴里這樣說著,可他的心里還是感到了一絲慶幸:幸虧是前年辦了,要是放到現(xiàn)在,指不定要花多少錢呢?
薇薇聽著前面這兩個家伙的交談,忽然覺得甚是無趣,于是就把頭轉(zhuǎn)向了窗外。窗外忽然下起了雪,開始時雪花是一片一片的,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雪花漫天的飄舞了起來。從車里往前看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這條筆直的公路似乎永遠也望不到盡頭。眼所能及的就只有從車兩旁急促行駛而過的汽車和一棵棵不斷地向后退去的白楊樹了。當然,還有那模模糊糊的遠山的輪廓,此刻正如一頭遠古的巨獸一般趴在那里靜靜的傾聽著雪花落地的聲音。
“喀,咔咔”
眼前的畫面突然就像定格了一般,不知道為什么往后倒退的白楊樹,忽然就靜止了下來。
“真晦氣!我早就知道你會壞,你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個時候壞,太TM操蛋了!這鬼天氣,唉!”滿臉通紅的司機罵罵咧咧的,雖然不情愿卻還是下了車。
他在下面乒乒乓乓的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之后上來說道:“真不好意思耽誤大家的時間了,真是沒想到這破車說壞就壞了。嗯,有哪位師傅會開車嗎?幫幫我,我一個人修不了。”
一個穿著樸素頭發(fā)蓬松的中年人聽了他說的話之后下了車,于是兩個人緊張的在下面忙活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又有幾個人陸陸續(xù)續(xù)的下車去了,薇薇看了看時間都已經(jīng)快四點了可是車子卻還是沒有一點兒要修好的跡象,不由得焦急了起來。她拿出手機給李飛打了過去想讓他不要再等了,天知道這破車要修到什么時候,可是連打了兩遍都打不通。她又借了個手機,沒想到還是打不通——該死的!這地方居然沒有信號。
天黑得很快,似乎是一眨眼之間車窗外面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這時司機說了一聲:“好了。”可是一陣汽車啟動的聲音過后這輛車仍舊是呆在原地連動都沒有動,旅客們剛剛落下去的心又被提了上來。
“下來幾個人吧,在后面推著。”司機一臉無奈的說道。
幾個年輕人下來推了一陣,汽車動了動還是沒有著。
“喂,那個胖子,你也下來吧。”
聽了司機這話薇薇前面那位臃腫的教授看了看前面的人,又扭過頭來看了看后面的人,然后一臉茫然的對著司機指著自己,那意思好像在說:“你是在說我嗎?”——他不明白,自己一個堂堂的教授怎么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那個胖子”了呢?
“對,兄弟,就是你。下來幫忙推一下吧!”
這個教授的一身的肥肉果然不是白長的,他下去之后汽車一下子就被推著了。汽車又一次的踏上了旅途,旅客們懸著的心也全都安了下來。而這時天已全黑了,車窗外面除了那疾馳而過的車燈以外什么都看不見了。
汽車到達終點站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了,雖然中間出現(xiàn)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但畢竟總算是到了。
“他應該早就走了吧?這么冷的天他一定不會等到現(xiàn)在的。”薇薇默默的想著。“喲,糟了!該給老媽回個電話了,說好六點給她打的,這該死的汽車!”
“媽,這么晚了您還沒睡呀?”
“怎么回事兒?怎么這么晚了才給我打電話呀,現(xiàn)在才到呀?”
“哦不,早就到了,嗯,我忘了。”
“哦,到了就好,我還以為你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呢。打你電話也打不通,好吧,不早了,你睡吧。”
“嗯,晚安,媽。”
“嗯,差點兒忘了,我在你的英語課本里塞了五百塊錢,記得別弄丟了啊。”
“哎呦!媽,你怎么這樣呀!早就跟你說過了,爸給我的錢就夠花了,你怎么還給我塞錢呀……”
“噓,小聲點兒,你爸還沒睡呢!好了好了,睡覺吧!”說完蘇媽媽就把電話給掛了。
薇薇呆呆的看著手機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蘇媽媽從來都是這樣,自己都快大學畢業(yè)了可在她眼里自己還是像個小姑娘一樣。
當薇薇準備把手機放入兜里時,發(fā)現(xiàn)手機上多了十幾條未讀的短信:
“我到車站了,你到了嗎?”
“你怎么了,怎么電話也打不通了?”
“到了嗎?”
“雪下得好大,好冷,我去吃點兒飯,到了打電話。”
“出什么事了?”
“都八點了,還沒到嗎?”
“外面站著好冷,我到車站大廳里面去了,到了打電話。”
“到了嗎?”
……
薇薇看著手機上的短信,眼圈不由的紅了起來。她實在想象不出他是怎么能夠在這么冷的天氣里等了她那么久的。
李飛此刻正躺在一排長長的椅子上,只見他卷縮著兩條腿兩條手臂交錯著插在兩邊肩膀下的腋窩里,斜斜地躺在那兒看起來就像一個粽子一樣。
“喂,醒醒,這么冷的天你就這么樣的睡在這兒就不怕感冒了呀!笨蛋!”薇薇看著睡眼惺忪的李飛撅著嘴說道。
“哦,你到了。怎么到現(xiàn)在呀?”
“車在路上出故障了,耽擱了幾個小時。你說說你,我要是到明天才回來,你是不是就要在這兒等到明天了呀!這么冷的天,你是不是腦子里就一根筋呀!”薇薇說著說著也不知道為什么漸漸的眼圈又紅了起來。
“我以為你出事了呢?本來九點的時候我也想回去的,可又怕你來了找不到我,于是只好等在這兒了。噫,你眼睛怎么了?”
“沒事兒,凍的了。以后不許再這樣的像個傻瓜一樣的等我了,知道了么?好了,走吧!我還沒吃飯。”
這件事薇薇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心里暖暖的,從小到大除了她父母以外還從來沒有誰像他這樣的關心過她呢?他給她的愛情雖然說不上甜蜜,但卻是最真實的。雖然沒有多少海枯石爛,可他那一雙堅毅的眼睛卻勝過了一切浪漫的切切細語。
咖啡廳到了,音響里放著一首克萊德曼的《秋日私語》,琴聲悠揚。李飛還是像往常一樣的坐在以前他們經(jīng)常坐的那個地方靜靜的等候著她。
“喝點兒什么,還是和以前一樣嗎?”李飛說道。
“恩,好吧。”
倆人坐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可等咖啡端上來了以后倆人卻又不約而同的同時開口了。
他們笑了一下然后薇薇默默的說道:“你先說吧。”
“畢業(yè)后你想干什么?”
“我爸在我們縣里的醫(yī)院給我找了一個護士的工作,你知道我是學醫(yī)的。你呢?李飛?”
“我要上BJ去了,那兒有一個網(wǎng)絡公司要我過去。”
“哦,待遇怎么樣?”
“還行,一個月大概兩三千吧。”
“哦。那你什么時候走?”
“就這幾天吧。”
七八月份的天氣總是顯得特別的悶熱,雖然咖啡廳里開著空調(diào),可仍然有一種非常沉悶的感覺。兩人就這么的默默的相對著坐著看著對方又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李飛說道:“出去走走吧,薇薇。”
在一個公園的長椅上薇薇閉著眼睛坐在李飛的懷里,她的發(fā)梢偷偷的伸進李飛的脖子里,隨著她的頭一動一動的,讓李飛感覺著癢癢的,于是他把頭往旁邊挪了挪,可這時正好又有幾根頭發(fā)就好像早就等在了那里一般,剛好伸進了他的鼻子里。他又試了兩下,發(fā)現(xiàn)無論把頭扭到那里都是一樣的,只好作罷了。夕陽在這時照在他們的身上,臉上,手上他們就好像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慢慢的他們被這輪紅彤彤的夕陽漸漸的融為了一體相互的感受著對方的氣息。
“你還會回來嗎?”薇薇閉著眼睛輕輕地問道。
“會的,不過頭一年我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不去好嗎?BJ那么遠,我不想你去。”
“傻瓜,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還怕我丟了。”李飛笑著說道。
一聽這話薇薇忽然樂了:“切,丟了才好呢!到時候我再找一個比你眼睛大,比你個更高,反正是比你更帥一百倍的你信不信!?”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李飛忽然捂著胸口叫了起來。
薇薇關切道:“怎么了?”
“沒事兒,心口痛。唉,我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會有這種陰暗的想法呢?遇人不淑呀!遇人不淑!”
看著李飛的那種“心痛”的欠揍表情,薇薇白了他一眼,然后怒氣沖沖的站起來說道:“送你四個字:‘痛,死,算,了’。”然后就撅著嘴扭過頭去不理他了。
李飛馬上站了起來從后面抱住了薇薇說道:“好薇薇,我跟你說著玩兒呢。剛才是有那么一兩秒鐘我確實心口痛呀!不過后來,你知道嗎?哎,又神奇般的好了。”
聽了這話薇薇扭過頭來看了看李飛一臉告饒的表情于是心里的氣消了消說道:“貧不貧呀你,跟你說正事兒呢。怎么那么貧呢。”
“是,是,薇薇大人英明神武,我錯了,可愛的薇薇。”
薇薇又白了他一眼這時她的氣已經(jīng)完全消了但還是忍不住的“哼”了一聲。
“說吧。什么正事兒?”
“我,我,我……。”薇薇“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于是說道:“我忘了,算了,不說了。”
天邊的夕陽已經(jīng)只剩下半張臉了,此時的天色開始漸漸的昏暗起來。公園里的人也越來越少了,這時的公園看起來就更像是一幅靜止的畫了。兩只蜜蜂偷偷的落在一枝開得正盛的荷花上面一動也不動,好像在輕輕的相互訴說著什么,又好像在偷偷的靜靜地瞅著眼前的這一對戀人。
薇薇忽然突兀的說了一句:“你會娶我嗎?”
看著薇薇那熾熱的眼神李飛的心里忽然慌亂了起來。這其實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了——娶或者不娶,不就是二選一嘛。可就是這么樣的一個簡單的問題,卻讓李飛呆在那里久久的說不出話來。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一想到他們懸殊的家世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沉了下來。他明白她愛他,他也愛她。但他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兩條平行線一樣永遠也不會有交點,雖然他們的愛情看起來像極了小說中寫的那種真正的愛情一樣。但那又怎么樣呢?小說畢竟是假的,在現(xiàn)實面前一切都顯得那么的不堪一擊——包括愛情。
薇薇看著李飛呆在那里半天沒有說話,忽然開始覺得自己莫名的急躁起來。她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問出那么樣的一句話,現(xiàn)在才大學畢業(yè)人家怎么會想到會不會跟你結婚這種事。她越想越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此時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股勁兒,她忽然就抱住了李飛熱切的擁吻了起來。
李飛也不是沒有吻過蘇薇薇,但每次都是他主動的。像今天這樣的還是第一次,李飛的腦袋里忽然就變成了一片空白——他實在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也許是嚇傻了,也許是想得呆了,直到薇薇的嘴唇離開了他,他還是睜著雙眼張開了嘴唇呆呆的站在那里。
“薇薇,我愛你!等著我,我一定會娶你!”
天已經(jīng)全黑了,薇薇站在那里看著李飛逃也似的背影微微的笑著,她的眼睛很小,臉上有兩個酒窩,此時正有兩行眼淚流過那兩個酒窩流到了她的嘴里——她笑起來很甜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