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一場薄雪到了山下化成了一場輕雨，這雨輕地足以似雪般任風吹散，如清晨依附在萬物之上的露珠，悄然無聲的便停在了他的衣衫之上。

“公子，若站在外面久了，便會沾上一身的水氣，還是進屋吧。”清闕樓之上，丫鬟在屋內點上亮光，對著屋外一身白衣公子，恭敬有禮。

今日到了五日之約，可夕陽已下，雨下了兩個多時辰，還是未見她歸。

“多謝姑娘好意，我在這等你們家小姐回來就可以了。”水漠殞搖了搖頭，聲音宛如清泉悅耳，不經意間成了一道憂慮隨著思緒遠去。

夜色中，九夕穿過了小巷，放慢了步調，在一處屋檐下停下，一側臉，望著背上熟睡的成歌，淡淡微笑著，理了理披在她身上的外衫，又重新沒入黑夜中，不知過了許久，他才一身濕漉漉的站在了一家店外，今夜是趕不回去了，只能在此住上一宿，輕磕了店門。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準備一間上房。”

“好嘞，這邊請。”

屋內，燭光忽明忽暗地跳動著，九夕沏了杯酒在桌邊坐下，疾走了一夜，外面雨露漸濃，他濕了一身，卻抿著笑，床上的人兒一處未濕，連原來被雪打濕的發梢也早已干了，突然間想起什么，他低頭看了一眼如今自己的打扮，淋雨過后竟邋遢的有點像個乞丐，他笑著走出了房門。

當他再次回屋時，卻見床上空空，臉色一凝，忽然桌邊傳來女聲。

“這樣看著舒坦多了。”鳳眸瞅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亂發梳直了，一小縷黑發在后腦扎起，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衫，俊美的臉龐此刻蕩著笑意，像似貴公子，她贊道。

“你這么快就醒了，不再多睡一會兒。”他隨身坐下，倒了一杯酒，飲下。

“睡醒了。”她也拿起酒杯，正要倒酒，被伸來的一只手攔了下來，“這是酒，你受了重傷，不能飲。”他雖是一臉正色，但她覺出的卻是擔心。

“十年間都沒對我的能力產生質疑，現在怎么突然間對我的武功產生懷疑了？那一劍氣還不至于傷的我連酒也喝不得吧。”暮成歌看他一臉正經，轉而大笑，“以前可沒見你有過那么多變的表情。”

“十年之交的朋友自然珍惜。”對坐的九夕揚眉一笑，放下酒杯，若不是她提醒，還真忘了當初如何相遇。

十年前他還是一個十五歲的輕狂少年，一夕之間成了暗殿的封殺對象，幸好遇上她，十三歲，對于平常百姓家的少女而言，正是學會刺繡和女紅的好時候，不過，她卻拼命練著一把劍，他好奇的追著她，追了一天一夜，最后還是不打不相識，而如今這一打竟過去了十年。

“可十年了才猜出你的武功來路，而名字也還是個大半。”成歌微微點頭，看著他，眼底透著淡淡溫和的笑意。

“名字就這么重要？”九夕忽然想起往事，眉間一沉，竟微微嘆息，“如今凰芷月有了墜天凌圖謀犯上的證據，拿到了解藥，你的心事也了卻了一大半，不是嗎？”

今日凰芷月的出現，他卻始終不敢抬頭看她一眼，總覺得他的心事才漸漸浮上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