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絡……”我輕輕叫著，帶著驚訝。

黎絡怯怯地搓著雙手，瑟瑟看著我們，然后飛奔回房間。

“絡絡！”我喊叫著，一邊推開劉川峰，朝絡絡奔過去。可是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我拼命捶打著門，喊著：“絡絡，開門！讓媽媽進去！”可是絡絡仍然不理。

劉川峰走過來，握著我的雙肩，低低地說：“對不起，我不該這么沖動的……”

我轉過頭，看見他眼里的真摯，我知道他沒有惡意，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是的，我知道。

不知為什么，我竟然委屈地哭了起來，這些年來憋屈的各種苦辣酸甜，全部在腦中打翻。我竟然像個小孩子，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下倒是劉川峰慌亂了，他不知所措地又是給我擦眼淚又是賠禮道歉，我卻越哭越來勁，最后蹲在墻角，將頭埋在懷里，瑟瑟顫抖著。

黎絡確實需要一個父親啊，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給予他一切，讓他像其他小孩子一樣生活，讓他無所缺憾，可是有些我始終是做不到的。

如果我不是那么愛君笛，我想我會接受劉川峰的，他事業有成，重感情，有責任心，是多少女人心中好丈夫的形象啊。可是我就是愛他不起來。

多少個日夜，我都在糾結于這個問題，一方面，黎絡需要一個爸爸，而這個角色，沒有人比劉川峰更適合的了；可是，另一方面，我雖然很感激他這些年來的付出，可是不愛他，并且，他條件那么好，我只是一個人老珠黃又一無所有的單親媽媽，我有什么資格去耽誤別人呢？

劉川峰一直在旁邊安慰我，是的，他是一個很會照顧人的人，即使安慰人也很有一套，可是，今天我卻越是聽到他這樣善解人意的溫柔的聲音，心里就越是泛濫。

我仍舊止不住地哭著，起伏著雙肩。

過了一會兒，絡絡終于把門打開了，我抬起頭，看見同樣是紅腫著雙眼的他，背著燈光，亂蓬蓬的頭發。

他“哇”的哭了，跑過來抱緊我，小手在我背上拍著，“媽媽，都怪絡絡，絡絡太不懂事了……媽媽，別傷心了好不好？”

“好，好……媽媽不哭了。”聽見孩子這樣說，我強忍著淚水，心里卻更加難受，有一種糜爛的酸楚，倒不出來，卻一直在腐蝕者心靈。

劉川峰在一旁看著我們，然后轉身回房間了。

今晚絡絡跟著我睡，第一次，他沒有擺出他的大男子主義，而是乖乖地依偎在我懷里，像他小時候那樣，偶爾也向我撒嬌。

“媽媽，以后絡絡再也不吵著要爸爸了……以后絡絡會很乖很聽話的。”

“媽媽，以后絡絡再也不氣你了，絡絡什么都聽你的好不好？”

“媽媽，絡絡要好好念書，將來賺好多好多錢來給媽媽花，以后……”

……

第一次，我睜著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早晨，我起來做早飯，看見了茶幾上的一張便條，“我出差幾天，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絡絡。”

我明白，出差是借口，他是在逃避我。

我也明白，昨天晚上，他也和我一樣，一定一宿沒睡。

我嘆著氣，走向衛生間。

對著鏡子，看著兩團黑眼圈，昏黃的燈光照在臉上，有些泛黃的膚色，我明白，這都是無數次失眠與加班的結果；我也明白，我已經不再是七年前那個水嫩嫩的小姑娘了。

現在已經告別了曾經的青蔥歲月，甚至少女的浪漫情懷和多愁善感都已經被歲月悄悄帶走。每次看見那些曾經愛到不行的古典詩詞，心底就會自然而然生出一種抵抗情緒。

我也不再是七年前那個我了，我有孩子，我已經快三十了。

打開鏡子前的小燈，房間更加明亮了一些，我能清晰地看見鏡子中我眼神里的愁苦和疲倦，被生活打磨過的外表，有著永遠無法掩藏的歲月的痕跡。每一個細胞都在吐露著疲憊的氣息。

我開始化妝，對著鏡子，化典型的職業妝容。這些年來，一直留著精明利落的短發，我越來越習慣于職業性的微笑，精致的妝容越來越巧妙地掩蓋著我的內心，甚至有時候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我。

雖然也常常懷念曾經那個趁著20歲的青春轟轟烈烈愛著、張揚著放肆著的我，可是時光一點一滴提醒著我，那些每天必須要做的報表、必須關心的柴米油鹽、和每周一次例行和黎絡的班主任的交流提醒著我，陌言，這才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