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琦說：“是個好想法，我記下來了，哈哈。”

我們就這樣在這里談天談地浪費了一個下午，直到我的酒完全醒了，我們也沒能把彼此攻關成功。我說不上失敗，但是失望還是有的。在回去的路上我不住問自己，你到底喜不喜歡她？這個答案是明確的，喜歡。既然喜歡我為什么還不上？思索了很久，應該是因為太喜歡了，不舍得上。我突然感到一陣驚恐，不喜歡的不上，不想糟蹋人家，喜歡的又不舍得上。那我豈不是真要絕后了？其實再一想我就釋懷了，現在的兩難是由于名分不確定。只要結了婚，喜不喜歡，我都得上，哪怕必要時把頭蒙上。

翟琦邀請我去樓下吃飯，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只想快速離開。在弄堂外，翟琦目送我一直走下地平線，走進夕陽紅。我作別的手揮舞了千萬下，一路上被拉人力車的罵了至少三次。

果然不出我所料，宿舍里只有一只嗷嗷待哺的狗。從狗的動靜來看，老葉肯定沒來，來了也肯定沒喂過它。我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罐頭，倒出所有的東西，然后轟然倒在床上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困頓中醒來，老葉依舊不見蹤影。外面已經全黑，而屋內只有我一人。老賀不在，或者說老賀在但我看不見，我得以心安理得地把燈泡打開，坐在床上發呆。不一會老葉蹣跚著走進來，外套搭在肩上，一副剛失了身的樣子。我倒出熱水開始泡腳。老葉很落魄地坐在我身邊，猶豫了一會，問我：“你怎么不問問我怎么了？”

“你拉著個被強奸的臉還讓我問怎么了？我用骨髓灰質都猜得出。”

老葉頓時泄氣了，身子立馬矮了下去。

最近幾天，天空一直是溫柔的晴朗。對于唐古拉山下的景色，我一直懷著敬仰的心態去觀看，不僅因為這座山的名字和如來佛祖一樣是四個字的。在我年幼時，我看過一個短篇小說，叫《喋血唐古拉》。講述的是一個運輸軍人，在一頭牦牛的幫助下，弄死了一只棕熊的故事。這個小說之所以叫做喋血唐古拉，是因為故事背景發生在唐古拉山下。當時我唯一的印象就是，這里有牦牛，有棕熊，是個神圣而且荒蕪的地方，連偷獵者和卡車都沒染指的圣土。至于那個小說，我唯一的印象就是第一句：“何火是名專業軍人。”當時我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什么樣的軍人叫專業軍人。但這句話就像卡久了的一根刺，化膿后長在了我的體內。

老葉大清早起床后突然變得沉默寡言，坐在院子里一言不發。我把狗牽到外面，問：“怎么了？”

老葉說：“我正要跟你說呢！小朱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跟我講話都色迷迷的，還老是給我發黃段子。”

“這是語言的藝術，你怎么這么拘謹了？夫妻之間講悄悄話，再平常不過的了。”

老葉不知所措地搓著手，重重地說：“這算什么藝術？你看這條。一根小棍硬梆梆，一頭有毛一頭光，小棍直往洞里放，白色液體往外淌。媽的，牙刷！我這輩子沒見過這么黃的女人。”

“沒見過？那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你要放正心態，放正了，黃圖也是人體藝術。別這么小心眼啊，對了哥們，昨晚我聽到有老鼠在梁上開會，咋辦？”

老葉指了指狗，依舊不說話，靜待小朱來上課。

老葉一直是個強勢的爺們，今日變得仿佛被人閹了。人一旦狀態反常，往往會有奇怪的舉動。果不其然，老葉見到小朱的第一句話：“我們分手吧。”

當時我正在刷牙，聽到后猛不丁倒吸了一口涼氣，被高露潔嗆了一頓。小朱手中的四包方便面適時地掉在地上，不過又很快被撿起。老葉湊上去，在她耳朵旁說了些什么，然后低著頭轉過身去。小朱笑著說：“好啊。”然后轉身去上課。

我見過無數次分手和無數次的拼命，從沒有見過這樣淡定的結束。而且就我看來，他們的感情還是有的，只是缺了點東西——或者是多了點東西。老葉仿佛比小朱還大氣，深呼了一口氣，然后回屋備課。我在這怕得要命，冥冥中覺得第二天就會有人來告訴我們：你們屬于非法的鄉村老師，不能再教學了。雖然現在這里人手不夠，但在五年之內就可以有拿證的老師分派過來。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工資一年后發，一年后你們再回來取吧。

我把白沫擦掉，立在門口，不解地問：“為什么啊？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感覺這樣不好，就不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