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鼻毛。”

“鼻毛，你把教室里你的尿都擦干凈，剩下的趙老師擦，擦不完不準找葉老師給你洗褲子。聽到沒有？”

鼻毛點點頭，目送眾人走掉。大家走掉之后，鼻毛把裝備都準備好，放在干凈的講臺上，說：“老師，你要擦快一點，我得趕快去洗褲子，好加分?！?

我說：“好的，鼻毛小同學?！蔽野涯ú荚谒袄锵戳讼矗瑔枺骸澳阍趺唇羞@么個名字？”

劉鼻毛摳了摳鼻子，繼續用尿布擦地，說：“我有個姐姐，叫劉鼻子，所以我叫劉鼻毛。我這一代是鼻字輩的。其實可能是其他字，不過族譜上那個字是老體字，現在人認不了，看著像鼻子的鼻。”

我問：“那你爸媽再生個弟弟，肯定叫劉鼻涕?！?

鼻毛想了想，鄭重地說：“我有個弟弟，就叫劉鼻涕。我爸爸在礦上打工那么久，一直都沒時間和我媽睡覺，我那弟弟咋生的呢？”

我不由得對這個小家伙刮目相看，說：“你懂得挺多啊，你知道你弟弟怎么生的？”

“這算什么啊，別看我是小孩子，我可啥都知道呢。晚上睡覺，我爸一壓我媽，我媽就懷孕了。上次我爸跟我媽打架，我媽把我爸騎在身下，嚇得我趕緊拉開。要是再晚一會，我爸就懷上了！他養胎，那誰給我們賺錢啊。我家錢一直不夠，我不想讓我媽再跑到外面去打工，不抱著她我睡不著?！?

我愣愣地點點頭，繼續干活。

很快，我們把教室擦得干干凈凈，可是尿臊味卻揮之不去。鼻毛把手在衣襟上揩了揩，握住我的手說：“老師，謝謝你幫我干活。我知道他們的爸媽在干嘛?！?

鼻毛告訴我，這里私人鐵礦很多，催生了很多農民富豪。雖然富有了，但富翁們還是和大眾住得很近。為了保命，所有富豪在一起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叫扶貧基金會。每年富豪們抽出煤礦千分之一的收益用于改善窮人們的生活。這個基金會沒有外來的收入，錢全是會員捐的，大概是世界上最正宗的基金會。這千分之一是十萬人民幣，每年都不變。這十萬對一個縣基金會來說已經不少，但村民很不樂意，既然是共同富裕，應該拿出來百分之五十才對啊。而且生意蒸蒸日上，但這千分之一怎么老是十萬？很明顯有貓膩。

富豪們給出的解釋是，建立基金會之前，十大富豪找了一個有名的算命先生給算了一卦，這個基金會的維持資金至少要是每年十萬，不然一定會垮。言外之意是我們的年收益到不了一億，這些已經是超額的了。但是眾村民不信啊，心想肯定是你們聽說至少要十萬，也就是說夠了十萬就能不垮。所以你們今年賺十億，明年一百億，到基金會里的都是十萬，為富不仁果然不假啊。如果不是這里比較落后，沒有雇殺手的風俗，不然富豪們肯定被貧民集資雇人宰了。

我問鼻毛：“那這個扶貧基金會還有用嗎？那錢都干嘛用了？”

按鼻毛的意思來看，這個基金會失敗到家了。一縣十六村，大概五千人，平分了才二十元一人，實在寒磣。最后那富翁一商量，干脆豐富大家的精神層面得了。每年都請戲班子來唱戲，或者放電影。請一個戲班子才一千，放一個電影才二百。所以縣中央的磚地廣場上三天兩頭搭臺，搞的大家更加懶得干活了。錢又沒發到手上，扶貧基金會，本來不貧的也給扶貧了。最近大小礦都弄了機器，長期工下崗了一大批。大家沒辦法，只能在礦上打短工，或者外出打長工。那些四點干活的村民，都是去礦上當臨時工的。

今天我們三個給小朋友們提前放了假，決定趁機去外面轉轉，順路給家里打個電話。昨晚老葉關燈后告訴我說：“斧子，我想好了，咱這是民事糾紛，頂多是私人恩怨，警察不會去家里放機器查我們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