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窗外

誰的紙飛機飛過

白色邊緣

劃過時間痕跡

止不住還是墜落

碎成一地殘骸

隨風(fēng)了無痕跡

終于知道

那些素年

抵不住日歷一天天陳舊

埋葬了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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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火車，蘇童微笑著和老師與同學(xué)們道別，然后撐開藍色雨傘走出車站，視線里布滿了霧蒙蒙的水汽。似乎關(guān)于水榭的春天，總是離不開雨的記憶，細如絲，輕如塵，如此灑脫覆蓋了整座城市，也鉆進人們的心里，水靈靈地滋潤。

回到家打開門，一股異樣的味道使蘇童皺了皺眉頭。放下行李，蘇童喊道：“爸，媽，你們在家嗎？”

聽到聲音，蘇童的爸爸從臥室走出來，面色有些不自然：“小童，你回家怎么不先打個電話呢，我好去車站接你！”

蘇童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問：“媽媽呢？”

“你媽回老家去看你外婆了！”蘇東海笑了笑，指著身后從臥室出來的女人說：“這是你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叫阮沐雨，快叫阿姨！”

女人的臉像不真實的幽靈般白皙，滿頭酒紅的波浪卷凌亂地披散，卻正如女人正在遠離的青春一樣，欣欣向榮里透著滿目蒼夷。嘴唇上艷麗反射著光芒的口紅，讓蘇童的心一瞬間墮入大海深處，無法呼吸。

爸爸的脖子上，即使匆匆擦過，還殘留著一些模糊的紅色，那異樣的紅色化作一張無形的網(wǎng)，緊緊包裹住蘇童，使蘇童說不出話來。

“喲，蘇東海，這就是蘇童啊！長得真秀氣，還真是一表人才呢！”女人的聲音里透出濃濃的嫵媚氣息。

蘇童站在門口，靜靜看著那個叫阮沐雨的女人扭動腰肢坐到客廳的沙發(fā)上自顧自的拿起橙子剝開?！鞍?，學(xué)校還有事，我先回去一趟！”不等男人說話，蘇童轉(zhuǎn)過身沖出房門跑下樓梯。

水榭的雨瞬間覆蓋了男孩的眼鏡，浮現(xiàn)在蘇童面前的世界徹底模糊，一片混沌。取下眼鏡，周圍的人與車突然加速流失連成一條連綿不絕喧囂的線。

蘇童蹲在地上，雨水毫不留情沖刷著男孩的頭發(fā)，淺色外套。順著脖子流進去，冰涼的雨水，使男孩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蘇東海，劉慧蘭，曾經(jīng)可以共同患難的夫妻，卻做不到共同富貴。

仿佛冰涼的溫度瘋狂地凍結(jié)了流動的血液跳動的心臟。蘇童知道，即使自己有多么不舍多么不愿意，那個家即將走向毀亡，那個留下過自己歡笑和快樂的家，在所謂的富貴面前，擋不住命運里一個小小的誘惑，就像小說里電視上上演的一出出悲劇一般。

而生活，本來就是一出鬧劇，并且是如此的真實。真實的悲傷，真實的讓人感到絕望。

蘇童站起來漫無目的地行走，任由呼嘯而過的汽車濺一身的污水和路人用雨傘時不時撞到自己額頭，麻木沒有知覺。直到遠處傳來一聲汽笛，蘇童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石巷，眼前古老的石巷在雨里遠遠延伸曲折，幾處人家的小孩光著腳站在門前，伸出手去接屋檐滴下來的雨珠。

還是記憶里那般美好，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蘇童突然想起曾經(jīng)讀到過的一句有些頹廢的話：快樂總是短暫的，憂傷才是人生命中的毒瘤，隨血液生衍，無休無息。

多么貼切！蘇童苦笑，自己最好的兄弟，正要遠離的自己的家。一步之遙，卻劃出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頭上的雨忽然停止，蘇童抬頭，那把藍色的雨傘占據(jù)了整片天空。藍色，多么熟悉的顏色，是曾經(jīng)自己和葉小川最喜歡的顏色。轉(zhuǎn)過身，男孩正淺笑如水，眼里流露出濃濃的關(guān)心。

“小川，我的家完了......”

葉小川輕輕擁抱住蘇童，“小書童，不管發(fā)生什么，還有我在你身邊！”

小書童！多么熟悉的三個字，感受著對面?zhèn)鱽淼臏囟?，蘇童輕輕笑開，“小川，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