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對程通斥道：“你莫再啰嗦這些閑話，只管繼續往下說！”

程通應了一聲，續道：“過得片時，小人耳中雷鳴之聲終于漸漸止息。一陣涼風吹過，頭腦也清醒了許多。小人這時才敢確定：原來自己尚活在陽世，并沒有命歸黃泉。正當小人暗自慶幸總算撿回一條性命之際，只聽頭頂有人氣喘如牛地說道：‘你……你終于醒轉來了！’。聽聲音中氣虛弱，甚為吃力，正是那受傷極重的白衣青年汪千秋。

“小人稍稍移動了一下脖頸，抬頭看去，卻見那姓汪的青年正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焦急地看著我。見小人聽到了他的說話，他那慘白的臉上似乎大大松了一口氣，露出一副頗為欣喜的神情。

“此時，一股異常濃烈的血腥氣忽然沖入小人鼻息，聞來令人氣血上涌，直欲嘔吐。小人勉強壓制住胸內的煩惡，將目光向草坪移去，這一看不要緊，登時嚇得小人魂飛天外，一顆心幾乎跳出胸膛。”

“你這膽小的家伙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嫣兒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脫口問道。

程通心有余悸地說：“映入小人眼內的那幅畫面簡直是血腥殘忍到不堪卒睹的地步。只見本來碧綠的草坪上血流成河，到處都是被利刃砍下來的殘肢斷臂、白骨肉碎。而就在小人身前不足一尺之處，那頭陀鐵瓜大師的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正鼓著一對凸出眼眶的銅鈴虎目兇巴巴地瞪著我，顯然他在臨死之際，內心憤怒驚恐到了極點。

“見我被眼前的血腥場面嚇得幾乎又要昏死過去，那姓汪的白衣青年急忙伸手抓住小人的胳臂，氣喘吁吁地安撫道：‘這位朋友請不必害怕！這些強盜已被在下盡數殺掉了。我與閣下素不相識，亦無仇怨，絕對不會傷你一根指頭。今日閣下不幸被卷入這場風波，想來也是命里該當有此一劫。只要閣下肯照小弟的話去做，我保你身家平安，毫發無損地離開這里。’

“一聽這姓汪的如此說，小人一顆懸著的心才略為安定下來。我猜他定是怕我會將今日之事對外傳揚出去，想要我當面立個誓言。所以便強忍牙齒打顫，壯著膽子說道：‘有教少俠得知，在下只是京城一介尋常商人，此次路過這里是要前往嘉興拜訪友人，哪成想竟會在此遇到閣下與這群仇家的廝拚。閣下盡管放心：今日之事只有你我知曉，在下可以對天發誓：決不將這里剛剛發生的一切向外人透露只言片語，否則讓在下天誅地滅，全家都不得好死。’”

聽程通如此不堪地發誓，嫣兒不禁刮著鼻子笑道：“不知羞，不知羞，為了向人家討饒，竟不惜詛咒自己的父母和家人，你這臭肥豬心腸實在壞得很！”

程通不敢和嫣兒爭辯，繼續說道：“那姓汪的青年聽完我的話，喘著粗氣道：‘這些悍匪各個都是在官府留有案底的巨寇，天下正道之士人人得而誅之，何談得什么泄不泄露的？我若真的不欲天下人知道這幫強盜是死在我汪千秋的劍下，只需趁你剛剛昏迷未醒之際將你也一劍除掉，豈不干凈利落？哪還有你現在同我講話的份！”

“小人心想：這姓汪的說得句句在理，倘若他果真想要殺我滅口，那的確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又何必等我醒來再逼我發誓呢？即然這樣，不知他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才肯放我離開這駭人至極的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