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嘆道：“這白衣小子年紀不大，心機城府卻無比深重，看來他不但竊得了沈經(jīng)天的武學秘籍，還學會了使用沈家的‘離心清風散’。”

嫣兒好奇道：“爺爺，您說這小子所使用的毒藥叫做什么‘離心清風散’嗎？我怎么從來都沒聽人提起過，那又是什么了不起的玩藝兒？”

作為武林第一殺手組織的唐樓，門下一向奇人云集，而且多是些身懷奇術(shù)的旁門左道之士。其中擅使毒藥者自是不乏其人，嫣兒自幼便與他們廝混玩耍在一起，因此對武林中各種用來暗中害人的藥物頗為熟悉，但在此之前卻從來也不曾聽人提起過這“離心清風散”的名字及來歷。

顧長風沉吟片刻，捻須頷首道：“這離心清風散乃是北宋時自西夏國傳入中土內(nèi)地的一種極為厲害的劇毒。此毒藥無色無味，遇風而化，可以輕易通過空氣和呼吸迅速地侵入人的臟腑，不消多久便可令人血液凝滯，四肢僵麻，最終暈厥癱瘓。如果在兩個時辰內(nèi)得不到解藥，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此種藥物因為無色無味，無跡可尋，加之藥性極其猛烈，令人難以提防，一直被武林中人視為猛虎野獸。這毒物傳至元朝末期時已逐漸銷聲匿跡，就在人們以為它徹底失傳的時候，竟被沈經(jīng)天在一個極為偶然的機緣巧合下得到了其秘方。以沈經(jīng)天的為人本來不欲令這害人匪淺的毒物流傳下去，奈何因為當時聽雨樓恰好與黑道上一個權(quán)勢熏天、甚為難纏的大人物結(jié)下梁子，為求保全沈家上下幾十口的平安，他不得不將此藥方保留下來。后來，沈家還真的依靠這離心清風的威力擊退了前來尋仇的黑道大佬，令后者心生畏懼，仇念全消，此后再也不敢來尋沈家的晦氣了！

“我原以為在那場生死大戰(zhàn)之后，沈經(jīng)天已經(jīng)銷毀了這種劇毒，豈知它還是躲過了失傳的‘劫難’留存了下來。想必沈經(jīng)天有感于自己是憑借了它的力量才讓全家死里逃生的，是以不忍讓它斷送在自己的手中。”

聽到這兒，嫣兒不以為然地道：“江湖中各種殺人于無形的毒藥五花八門、多不勝舉，依我看，這離心清風也沒什么特別高明之處，甚至比我所見過的那些能在瞬間取人性命的毒藥猶有不及，爺爺卻為何將它說得這般比鬼魅還要可怖？”

顧長風冷笑道：“你這不知深淺的小丫頭哪里曉得這離心清風的真正厲害處？放眼武林中那些名頭響亮的害人毒藥或許皆能像你說的那樣可以殺人無形，甚至毒性更加猛烈。但細究起來，每種毒藥無論如何奇異，卻均有其相應(yīng)的解藥可治可防，且服用解藥后，毒性多可基本祛除盡凈，于人身亦無大礙。而這離心清風奇就奇在：它雖然也有解藥可救，可一旦中了此毒，即使是服了解藥也會在今后不斷地遭受其余毒的折磨。輕則每隔一年藥性便復(fù)發(fā)一次，需逐漸加大解藥劑量才能壓制住毒素的蔓延，這種蝕骨熬心的痛楚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少要十年的時間才會慢慢消減緩除；而重者可就慘得多了，不僅要終生承受其毒性的損害，而且發(fā)作到極處時，往往會神志錯亂，做出難以想象的瘋狂舉動來。另外，此劇毒對施放者自身的害處亦不較受毒者為輕，即使你事先服了解藥，可以暫保一時無礙，但事后也需常年服用解藥來抵抗侵入體內(nèi)的毒性。幸運的，也須三年以上的時間才能逐步擺脫其苦痛折磨。而更為要命的是：離心清風的解藥中亦含有極難抵擋的毒性，經(jīng)年累月下來，毒素會沉積于血液之中，對人的傷害之巨，難以估量。”

顧長風對“離心清風”的詳細講解聽得嫣兒與歐陽平心驚肉跳，乍舌不止。至此，嫣兒才真正意識到這種劇毒的確可以稱得上是毒中至尊，不容小視。她眼珠一轉(zhuǎn)，向顧長風問道：“如此說來，那沈經(jīng)天當年在依靠離心清風擊退了強仇后，也曾飽受這種劇毒的折磨了！”

顧長風喟然道：“我便是在聽雨樓盤桓期間親眼目睹了沈經(jīng)天深受此毒發(fā)作時的煎熬后才領(lǐng)教到其厲害之處的。”

嫣兒疑道：“既是這樣，那白衣青年難道不曉得這離心清風的毒性會傷及自身嗎？”

顧長風道：“他縱然深諳其毒性，可生死攸關(guān)之際，哪里還能顧及那許多？此人既然敢在聽雨樓犯案，其膽色、識見自比常人勝出一籌，單看他能在鐵瓜、賈清泉等江湖耆宿的眼皮底下鎮(zhèn)定如恒地施放毒藥，將十幾名對手全部放倒，便足以證明其隱忍詭詐的個性遠非尋常之士能及！”

嫣兒咬著嘴唇點頭道：“此人故意以言語引發(fā)眾怒，令他們失去戒心防備，然后再偷偷放毒，嗯！心思果然有夠縝密歹毒。不過話說回來，他以寡敵眾，強弱實在太過懸殊，想要從那么多敵人手里逃生，除了暗施詭計，也真的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略頓一頓，又道：“當日這臭肥豬就在現(xiàn)場，且也身中離心清風，這滋味到底如何，想來他應(yīng)該知道得最清楚不過了！”

言畢，將一雙充滿笑意的大眼睛轉(zhuǎn)到程通那張顫抖個不住的肥臉上：“喂！臭肥豬，你當日也中了暗算，感覺怎么樣？那離心清風的味道是不是很爽啊？你能茍活到今天倒委實幸運得緊哪！”

程通面若死灰，肥臉上的懼意越來越重。或許是離心清風帶給他的可怕記憶隨著顧長風的講述又重回了他的身心，令他再次陷入到當日的魔魘之中。

顧長風道：“接下來又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快快如實講來！”

程通翕動著肥厚的嘴唇，喃喃道：“后來……后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小人終于醒轉(zhuǎn)過來。只是其時頭痛欲裂，耳畔雷鳴般轟響不覺，一時間小人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命喪黃泉，身在閻羅殿了！”

嫣兒笑道：：“你這臭肥豬怕死得緊，當時定是被嚇得呼天搶地、哭爹叫娘了吧。”

程通訕訕地道：“哭爹叫娘倒不至于！更何況那時我頭腦一片空白，根本拿不準自己到底是死是生，自然是無從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