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理暗示
- 縱橫殺界
- 原諒我傾倒眾生
- 4338字
- 2011-04-03 09:54:49
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韓瑞在他們身上掃來掃去,最后停留在一個靠窗坐著面朝窗外的人身上。他年齡不大,穿著卻極為講究,淡藍色的絲質襯衣一看就知道是范思哲的,褲子上明朗的線條和收放有度的褲腳告訴著所有人這條褲子名字叫阿瑪尼,而芬迪那種神秘的褐色讓他整個人都有一種高貴的氣質。這個人只是隨意的把手放在窗臺上側身屹立就讓人有種貴公子的氣質。
“是那個人?”
“不是。”
“為什么?”
“那個人面朝窗外,不想讓人看到他臉上驚慌的表情,然而那種表情并不是怕被指認的驚慌,而是面對事情不知所措的驚慌,這樣的的人怎么可能是奸細?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到礦上來的理由也非常愚蠢。”
“你說的很對,他到礦上來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偷了父親一只價值連城的金波斯,怕被父親打斷腳,所以跑到礦上來了。老板居然也同意他留在礦上。”
韓瑞又繼續巡視,他很快鎖定了一個滿身腱子肉了漢子。這個人面貌粗獷,從頭頂到下巴有一條深深的刀疤,好像蜈蚣一樣惡心,他吃飯的時候,這條蜈蚣就好像在蠕動一樣。他的吃相也不怎么樣,每咬一口食物都使勁的拒絕著,好像和食物有深仇大恨一樣非得把食物碎尸萬段不可。韓瑞一看到他,就笑了。
“會是他?”
“不是。”
“為什么。”
“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個人對什么都充滿敵意,甚至連對口中的食物都充滿敵意。”
“好像是的。”
“因為這個人是個外強中干的人,他很有可能收到過什么打擊,所以要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出來保護自己。你敢不敢跟我打賭我過去把湯碗蓋到他腦袋上,他連還手都不敢。”
“我信,我當然相信。”蒼月想起那個人到礦上來的原因,也露出了笑容。
然后韓瑞又把目光集中到一個小個子的身上,那個小個子正在吃一只烤全鵝,他用的刀不是飯廳里配給的餐刀,而是自己帶的柳葉刀,他的出刀快而準,每一刀下去都有一片半公分的鵝肉滑落下來,他用刀一插,就送到嘴里,然后有滋有味的嚼起來。
“那個人是不是?”
“不是。”
“可是他看起來絕對是個高手。”
“也高不到哪去。”
“哦?”
“一個真正有實力的人是不需要到處炫耀自己的實力的,你有沒有聽過半桶水最響,會咬人的狗不叫這樣的諺語?更何況一個敢來礦上當臥底的人,怎么可能是這種到處炫耀的性格?”
“他也有可能是裝出來的,裝得很招搖。”
韓瑞招招手叫來服務員,跟他耳語幾句,服務員面露難色,然后韓瑞指著蒼月說“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知道。”
“那就好,都算他的。”
服務員隨即向蒼月投來詢問的目光。
蒼月嘆了口氣“聽他的。”
于是服務員心滿意足的去了,不一會扛著一大缸鹵汁走了過來,走到小個子面前,一不小心腳下一滑,一大缸鹵汁全淋在小個子身上。
小個子一下子跳了起來,指著服務員的鼻子就罵“你他媽要死啊!走路沒長眼睛嗎?你知道老子這身衣服值多少錢,你他媽賠得起嗎?”服務員趕緊道歉,同時向這邊投來求救的目光。
韓瑞朗聲道“那缸鹵汁是我們要的,哥們你的衣服多少錢?算我們的。”
那人看過來,惡狠狠的說“十萬,老子這套衣服十萬!你們他媽的賠得起嗎?”
韓瑞看了看蒼月,蒼月嘆了口氣,站起來走了過去,在那人耳邊說了幾句,然后那人臉色就變了,站起身來向蒼月歉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快步離開了酒樓。
蒼月一走回來,韓瑞就湊過來“你剛剛和他說了什么?”
“秘密。”
“你為什么不能告訴我?”
“因為我不高興。”
“那我也不幫你找奸細了。”
“那又是為什么?”
“因為我也不高興。”
蒼月嘆了口氣,很長很長的一口氣然后說“我只要告訴你你就高興了?”
“高興得不得了。”
“我只是告訴他我是誰,我能干什么。”
“你是誰?你能干什么?”
“我叫秦蒼月,我能叫他的腦袋搬家。”
這時候韓瑞還不知道蒼月在殺手界的外號叫人間亡靈,所以他問“這樣他就信了?”
“他不得不信。”蒼月張開手,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在他的兩指之間捏著一小片鐵。
“這是哪來的?”
“在他那把刀上掰下來的。”
韓瑞不說話了,他突然發現眼前這個面色蒼白身材消瘦的人是那么的可怕。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蒼月嘆了口氣“這和他是不是奸細有什么干系。”
“一個真正的用刀高手把刀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鹵味沾到金屬后會迅速干掉,并開始腐蝕金屬,這點腐蝕雖然不容易發現,在高手來說卻會影響刀得韌度和重量。可是他第一時間沒有去清洗他的刀,而是大喇喇罵起人來,還要賠他的衣服,顯然他把他的衣服看得比他的刀重要得多了,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隱忍的高手?又怎么會是臥底?”
蒼月又嘆了口氣“其實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那人的實力實在不怎么樣。”
“哦?”
“要是那里坐的是我,那缸鹵汁絕對沾不到我身上一點,你信不信。”
韓瑞相信,他絕對相信。
“現在你是不是該告訴我誰是奸細了?”
“是的。”韓瑞突然站起來,朗聲道“昨晚上礦上來了奸細,所有昨晚不在房里的人都有嫌疑,這里的每個人昨晚都不在房里,所以這里的每個人都有嫌疑,我以前是刑警,從警十二年還沒有我偵破不了的案子。所以任何細微的破綻我都不會漏掉,換句話說只要你是奸細,無論你掩飾得多好,我都能找到你的破綻。一旦被我指出來,我保證你一定痛恨你媽為什么把你生出來。所以你現在還是自己承認的好。我們不一定要搞得這么難看的。你只要承認一切好商量,我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說完這段話,韓瑞就在眾人的臉上掃了一圈,他看得很快,可是每個人臉上細微的表情和肢體細微的動作都被他看在眼里。
每一個人都在看韓瑞,卻沒有人說話,奸細這個罪名是在太大,沒有人承擔得起。
韓瑞又坐了下來,面無表情的看著在場所有人“你不必急著承認,我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我們有的是時間,只是……”韓瑞眼中閃過一種鋒利的光“不要讓我們等到失去耐心。”
蒼月一把拉過韓瑞“你這是做什么?”
“沒什么,玩個游戲而已。”
“怎么講。”
“如果你是奸細,如果你現在也在這里,你怕不怕?”
“怕。”
“聽到我剛剛這么說,你會不會緊張。”
“我一定緊張得連褲子都濕了。”
“那倒未必。”
“哦?”
“你這么說,因為你不是奸細,真正的敢來礦上的奸細一定是進過嚴格訓練通過殘酷考驗的,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緊張得尿褲子?”
“那你剛剛說的那段話有什么?”
“這叫心理暗示。”
“愿聞其詳。”
“在審訊嫌疑犯的時候,我們經常使用心理暗示的方法。一個嫌疑犯抓進來,很多時候我們手上掌握的證據是不充分的,換句話說我們并沒有認定這個人是否有罪,這個時候我們就用這種暗示的方法,假設他有罪,并從他有罪的角度設想他此刻的心理活動。”
韓瑞微微抿了口茶,接著解釋道“幾乎所有的人被抓的時候都會聲稱自己是無辜的,就算不大吵大嚷也會沉默不語,擺出誓死不從的樣子。而在證據不足的時候,口供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定罪標準,沒有口供,我們很難進行工作。這時候我們就會告訴嫌疑人,坦白吧,我們已經掌握你犯罪的具體證據了,現在讓你說只是給你寬大處理的機會。”
“如果他不說呢?”
“實際上大部分的嫌疑犯在這時候都不會說,這么多年來我甚至沒有見過這個階段就說的嫌疑人。”
“那怎么辦?”
“我們進入第二階段,我們會告訴嫌疑人他的同案犯已經說了,如果他不說的話就得幫他的同伙背黑鍋了。”
“這樣他們就會說了?”
“不一定,有個別心理不堅強的會說,但是七成以上的選擇抵抗到底。”
“這時候怎么辦?”
“這時候我們就站在他的立場上,從已有的證據,證人證詞甚至道聽途說的線索上推測出整個犯罪事件的過程,不求十分準確,但求有個大概。”
“然后呢?”
“然后我們就給嫌疑犯講故事,給他講整個犯罪過程,說一開始你是怎樣怎樣的,后來又是怎么轉變想法的,接著你就決定動手了,后來又是怎么殺害被害人,怎么逃離現場的。諸如此類的給他說一遍。”
“這樣有什么用?”
“這里我們就巧妙的利用了一個心理暗示,從你到底是不是兇手變成如果你是兇手,你會怎么做。完全改變了嫌疑犯的思考方向。我遇到過當場指出我們敘述的過程不對,說出他真實犯罪過程的嫌疑人,但是大多數還是會否認,但是這時候我們就開始觀察了,在我們講故事的時候嫌疑人的肢體語言,從面部表情到一低頭,一嘆息甚至手指不尋常的抽動之中發現蛛絲馬跡。我拖我們在說一個和你毫無關系事情,你就算認真在聽,一定也會不由自主的表現出一種事不關己的樣子,但是如果我們說的事情恰恰是你做過的,而且是件人命關天的事情,那么不管你怎么掩飾,都會露出破綻。”
“所以你故意告訴他們這里有奸細,他們中有奸細,他們一定會有所反應,整整的奸細也會露出破綻。”
“不僅如此,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講,一個人如果是無辜的,而他周圍的人存在異類的話,那么他會本能的排斥周圍的人,給自己形成一個心理上的保護圈,而一個真正心理有鬼的人,他會很想融入人群中,把自己隱藏在人群中,讓他人掩護自己。”
“所以我們只要看誰躲著別人,誰盡往人堆里鉆就行了。”
韓瑞不說話,他又抿了口茶,找到抓住嫌疑犯要是真的這么容易,那他就不必花八年時間苦心研究犯罪心理學了。
蒼月盯著在座的所有人,突然指著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女孩“她有問題,她一定有問題!”
那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她不止裙子是花的,領巾也是花的,她的手上還拿著一朵小花。
她正在一片一片的把花瓣摘下來,扔到地上。由于用力過猛,她摘花的時候把花瓣里的汁液都捏了出來,流了一手,而更令人懷疑的是,她不但不遠離別人,還不時往一個鄰桌的男人那邊張望,一副想拷過去的樣子。
“她哪里有問題?”韓瑞故意問。
“你看她緊張的樣子,而且她不但不遠離人群,還往別人身上靠。這不正合你說的一樣嗎?”
“一樣,也不一樣。”
“這是什么意思。”
“你有沒有至于到鄰桌那個男人。”
“他很帥。”
“你再看看那個男人的領結。”
“雙插扣內翻式的。”
“一個人有沒有辦法自己打這樣的領結?”
“沒有。”
“你在看那個女孩的領巾。”
“蕾絲的。”
“一個穿花裙子的女孩怎么會選一條蕾絲的領巾?”
“因為那是男人幫她選的。”
“所以她緊張并不是因為她是奸細,而是因為昨晚她在那個男人的房里,她手上那朵花說不定就是那個男人今早送她的。但是那個男人顯然和她說過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所以她緊張,所以她在潛意識中在毀掉‘證物’可是又想得到男人的庇護。”
“你這么分析很合理。但是這里有個漏洞。”
“什么漏洞?”
“我說過,這里的人都是昨晚不在房里的,如果那個男的在房里,他就不會在這里,我們要是看到他們在一起,也不會把他們找來。”
“這里你又錯了。”
“錯在哪里?”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很可能就在那個男人房里。”
“哦?”
“你們去看人的時候會不會走進別人房里把別人的屋子翻個底朝天。”
“當然不會,有些人得房子我連接近都感到頭皮發麻。”影殺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你們多半只會在窗外看一眼。”
“有時候也在門外面聽一聽。”
“所以他門要是躲起來你們一定發現不了。”
“他們為什么要躲?”
“因為他們不想讓人發現他們之間的關系。”
“所以他們一發現有人來了就躲了起來,所以我們就沒有看到房里有人?”
“你終于開竅了。”
“那么說奸細到底是誰?”
“就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