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來,這十幾日的時間過得也挺快的。
這幾天,皇宮異常的忙活,熱火朝天。整個宮里都是紅通通的一片,十五日之期,就是明天。
小曲水這段時間都挺開心,比他哥還興奮,整天圍著我喊嫂子;胡旭威和紅衣呢,每過幾日就來看我一遭,說是要見證“人妻是怎樣煉成的”。
這天,又被迫換了一套喜服的我趴在桌子上,撐著下巴嘆氣。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你每天這么嘆氣,有意思么?”我瞟了奧特曼竹淵一眼:“不然呢?你不幫我,我什么也干不了。他不說話,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一副酷酷的表情:”你真要走,就是今晚了。”我眼睛一亮:“真的?”“真的。”
我鬼鬼祟祟溜到門邊,確定沒有人聽墻角,才問:“具體怎么弄?”
他抱著雙臂:“你說呢?”|我想了想,咧嘴笑:“奏春。”他點頭:“嗯。晚上換過喜服直至行禮之前,新婦的妝容不能被看見。所以,第二天早上之前,帝君不會認出你。我會找人假扮你,等禮畢,帝君發現時,我們已經出了皇城。”說到這里,他莫名停頓了一下:“你……真的要離開淮煜?”我有些奇怪:“你不會反悔了吧?”
竹淵微偏頭看著我,指著他身上那襲青綠習武衣衫,信誓旦旦:“我用竹子發誓!”
神仙……
這可是毒……誓啊……
我心里把他腦袋按地上,用腳踩他的臉啊,往死里踩~~~
可無奈,我的終身幸福都捏在他手里,不得已只好由他去了。
“有幾成把握?”他下巴略微上揚,甚是不可一世:“十成九。”我松了一口氣,這還不錯,我向來是沒有那么倒霉的。當下大人不計小人過,寬容地不與其計較了。
是夜,我早早爬房梁上趴著,屋內已有了一個新娘子替我乖巧的坐著。我呢,只好換了男裝。想我和姬流觴如此純潔(……)的男女關系,他這里自然是不會有我的衣服,竹淵也是一榆木腦袋,妄圖我穿著那身祭司白袍同他飛檐走壁。又不是cos嫦娥奔月……
于是,本祭司英明地招呼了一小哥,堵嘴綁上,塞床底了。當然,目的不過是他的外衫。
我淡定的穩穩趴著。
風不動,我不動。
風動,我亦沒法動。
我想說,我真討厭這該死的尖頂房,你說個平的多好,現在動也不敢動……只好呈“平沙落雁”式撲倒。這……何時是解脫啊……
不過總的來說,本祭司這橫平豎直的小身姿還是挺綺麗美好的。我趴著數星星,插著耳機聽歌,也不怕什么沒電,手搖充電器隨身帶著呢。還得虧胡旭威那貨,只可惜其它什么的都沒帶來,擱他家了。
是以,我雖趴房梁上苦了些,但聽聽小曲兒也是別有一番清風明月的滋味,再加上這首特應景的“大笑江湖”。
我對著西方最亮的星許愿:“神啊,賜我一段美好的江湖漂泊之旅吧!”
一首歌才聽到將近一半的時候,身后的瓦片突然輕輕地響了一下,有人在身后說了句什么,我沒聽清,也自然地問:“可以走了嗎?”那人不回答。
奇怪地摘下耳機轉頭去看他,卻只瞟見一抹明黃的袍角。我一驚,身體失重,直接從房頂上翻了下去。這次肯定掛了……
可我寧愿摔個臉朝下,也不愿意像現在這樣……
穩當當地被姬流觴抱在懷里。
他輕輕放下我,背過身去:“七七……你果真是,要走么?”我心里揣摹,莫非,是竹淵那小子背叛了組織?他想是猜到我所想:“沒有人告訴我,我自己想到的……”他微一停頓,轉過來看著我,眼里失落漸濃:“你這幾天太過平淡,若非宮里大肆張揚,我竟沒有一絲將要娶你的感知……只覺的,是一場夢。”
我有些局促地后退,只覺得手腳都不知怎么安放了,卻聽他的聲音穿透夜風,擦過我的臉頰:“你能留下來么?”
我忽然覺得,我引以為傲的口才什么的,此刻卻絲毫無用。身后是墻,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要怎么跟你說呢……已經,沒有退路了啊。
“你有你的國,我有我的家,忠孝不兩全。你聽我說……”我試著勸說,卻被他的擁抱打斷,他高我那么多,像是被大叔擁抱……
他問:“你是不是,從來也沒有喜歡過姬流觴?”我一愣,這……哪有人這么叫自己名字的?
下一刻我知道了,因為他又問:“那么,你有沒有喜歡過墨愆?”墨愆么……那樣靦腆可愛,我當然喜歡。不過這不是一個人么?
我原本撫在他背上的手像征性的拍了拍,讓他放開和我面對面:“兩個我都喜歡的。”想想又加一句:“只是不會嫁。”
他剛舒展的眉頭又緊蹙:“為什么?”我好心解釋:“因為我還小啊。我十四都沒滿,怎么也得十八九歲……”“只要你十八就嫁么?”“應該……是吧,反正也不清楚。”他眼里有光澤顯現:“好,我可以等。我等到你十八,我也不娶妃子了,我只對你好,再不碰其它人,我……我給你守身!”守……守啥?
他臉上浮現在媚門我試圖給他上藥時的紅云,本祭司當下風中零亂不堪。支吾著敷衍道:“嗯……那好。喏,這個給你。”我摸出一枚隨身帶的自制滿鉆戒指,給他戴在無名指上:“這個,就是證據了。戴著它你就是我的人了,除非我不要你了,不然不許取下來。”
他的眸中閃爍著星:“我不會取的。”其實也隨你啦……我腹誹著,你肯放我走就好。
只是……那我你他這……這抓著我的手是做什么呀……
“留下來吧,七七。”他眸中堅定非常:“我不逼你,但我要你陪在我身邊。我看著你長大,再娶你。”“你,你怎么這樣啊……”
這人,賴皮……
“我一定要走。”我一咬牙,惡狠狠的說:“不然,我老爹怎么辦?我阿娘又怎么辦?看著他們死,還是弄個軍隊去追?然后耗上幾年,十幾年?”無視他面有不安,我一字一句:“我、做、不、到!”
其實我和他們相處時間并不長,可他們的關愛卻是我深切體會的。我終于知道,什么是應該追求的。在那個世界,我的親人就只有一個老爹,工作狂。
我沒有哥哥,沒有媽,可是來到這里,我什么都有了。那種醒來時,有娘在身邊的感覺,我一下就迷戀上了。我在這里還有個哥哥,雖然看上去有點小兇,總歸實打實還是疼愛妹妹的。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暫時占用的,因為很不巧的,他們只是把我當做了一個【替代品】而已。但我不后悔,起碼我體會過。現在他們生死未明,我來做帝君的妃子,我怎么做得心安?
他握著我的手有一絲放松,我趁勢收回手看著他,咬了一下唇,說:“不要逼我……”
之后,就是長久的沉默。
他的頭低著,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嚅囁著:“七七,其實我知道,你心里沒有我……對嗎?”他微微抬頭直視我:“你不過是敷衍,對嗎?”
我啞然,這……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沒有我……你身邊總有很多優秀的人。第一次見你時,護在你身后的人,對你那樣唯命是從。可我能看出,他身份不一般。”我心里點頭,他是我師父的男寵,自然不一般。
“后來,你又見到一個人,你叫他‘大哥’比叫‘墨愆’這兩個字,不知親熱多少;還有那個戴面具的瘋子,他憑什么那樣抱著你?雍王世子可以跟你談笑自如,甚至,我或許連那個只會玩大勺的廚子都不如!”他言語中夾了絲哽咽:“你可以和他們每個人親熱的說話,我都忍。我想,也許你們經歷過我不知道的事,可是為什么連剛見不久的司佼和宥紜他們,他們也能親近你,為什么?為什么你就是不肯嫁給我!”
他如此這般天翻地覆慨而慷下來,我倒愣了。
我確乎是有些忽視他,可誰知他竟這么計較。不過回想他對他們的稱呼,還是挺有喜感的……“戴面具的瘋子”無疑就是路某大人,不知他聽到這個稱呼是否受用;還有秦帥玉,“玩大勺的廚子”我好像看見了他氣得炸毛的樣子,絕倒。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撫這人。
我拍拍他的肩,語中滿是長者慈愛:“乖啦,沒有不理你啊。只是,我有我的事,你也有你的事啊。”“我的事?”我點頭:“嗯。不如我們做個約定?”他沉默。
我眨眨明亮真誠童叟無欺的大眼看著他,他臉一紅,點頭。
“等我五年,五年后我就十八了,如果那時淮煜成為最強大的國家,夜可不閉戶,道能不拾遺。那么,那時我就回來……嫁你。”他眼中有火光閃現,緊緊攥住手上的戒指,剛想說什么,遠方忽然喧鬧起來。
雜亂的驚叫中,我只聽清有人喊:“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