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說有笑，日子也過得飛快，半月后，她們順利返回了絕塵宮。

“夫人！”早在半個月前，宮主就飛鴿傳書，告知他們夫人回宮的消息。半個月里，他們左等右等、提心吊膽、盼星星盼月亮的，終于把他們夫人給盼回來了。只是，身后那位又是誰？

“晴月，給上官姑娘準備廂房，上官姑娘要長住。”

“長住！”眾人一愣，這上官姑娘還真是膽大，竟然敢在殺手宮中長住。

“屬下領命。”

“回來！”晴月正要離開，又被陸小蠻喚了回來，“你不是屬下，你們都不是。絕塵宮沒有你們，根本什么都不是，所以以后我不想再聽到屬下這兩個字。你們有名字的叫名字、沒名字的自己取、不會取的來找我。”

話畢，沒有人回話，但是環看所有人，皆是一臉驚訝狀。多年來，從來沒有人這么為他們想過。他們是孤兒，宮主在他們最落魄的時候收留了他們。他們是殺手，是殺人最有力的工具。雖然宮主并不要他們冷漠嗜血，甚至還允許他們學成后自行去報仇，但是他們自知，規矩無法逾越。

“怎么，有問題嗎？”陸小蠻不解了，眾人一致看著她，就連熙柔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

大家都那么站著，一直沒人開口。

“屬……晴月領命。”突然，一聲帶著感激的清脆女聲響起，“上官姑娘請隨晴月來。”

上官熙柔這才沖她笑了笑，轉身隨晴月走。今天她又發現了一個不一樣的浮塵，她每天都在變，而且每一個舉動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浮塵，她真的很特別。

當天晚上，陸小蠻的此舉就被傳給了魏子宸，他顯得絲毫不驚慌，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不覺得，放她回絕塵宮，她會不做出一番大事來挑釁他。

“師兄，浮塵她是在挑釁你。”

“隨她吧！她高興就行！”他大步離開，留下一臉無奈的魏無傾。

師兄，你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上浮塵了？你如此放縱她，怕是……

分居兩地的日子就此開始。陸小蠻天天和上官熙柔琴棋書畫，而魏子宸他們卻連日刀光劍影。

“夫人，昆侖的密信。”小玉突然闖進來，此時陸小蠻和上官熙柔正在下棋。

“小玉，你慌慌張張地干什么？”陸小蠻不悅地蹙起眉。熙柔果然厲害，竟然能想到這種死棋。置之死地而后生，高！

“夫人，情況有變。”小玉焦急地看著她，“一直與宮主他們保持聯系的暗衛一個個有去無回，方才送信來的那名暗衛也受了很重的傷。”

“你說什么？”她頓時瞇起眼，手一抖，棋子下偏，導致熙柔找到空隙，滿盤皆輸，平局。

一步錯、步步錯。暗衛消失，這才只是個開始吧！小玉，是我看錯你了嗎？還是我用錯了方法？你讓我拿你怎么辦？到底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其實這些天，她一直都在試探小玉，她甚至讓她接觸密信。可是她還是算錯了，小玉并不領她的情，反而讓絕塵宮賠上那么多暗衛的性命。

小玉，看在我們主仆的份上，我暫且留你性命，別再逼我。

“把密信給我！”她放在袖中的手暗暗收緊，小玉，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小玉將信遞上，卻沒料到陸小蠻接過手后并沒有立刻打開，而是拉上上官熙柔，大步向門外走去。

“夫人，您不看信嗎？”小玉有些疑惑，為何她不先看信。

“人命關天，我還是先去看那名暗衛。小玉，前面帶路。”

“……是，夫人。”小玉知道夫人她做事其實和宮主很像，都是隨心情而定。所以她不再說話，只能前面帶路。

“夫人！”

大廳中圍了很多人，正中躺著的是一名灰衣暗衛。記得魏子宸說過，絕塵宮中有二十名黑衣護衛，都是雷字開頭。而灰衣暗衛則不盡其數，而且還要分級別，很是麻煩。

“夫人，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晴月在一旁解釋，而陸小蠻并沒有理會她，只是順手將上官熙柔交給她，示意她好好保護，自己蹲下身去查探。

只見陸小蠻突然從袖間取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塞進那名暗衛嘴里，然后暗自運功催動藥性。

“他是哪個級別的。”

“看他的衣服，應該是第二級的。”

“第二級？”陸小蠻瞥了一眼一旁的小玉。絕塵宮第二級的暗衛你都能傷得了，看來武功不錯。

“夫……夫人，他醒了。”小玉突然叫了出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明明重傷了他，等到大家找到他的時候，應該已經是死人了。她之所以不徹底殺了他，就是為了讓他交出密信。誰料到，夫人的藥竟然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大驚小怪。”陸小蠻慢慢抬起頭，“我也只能暫時救醒他，他的傷太重，如果不是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我也回天乏術。”

陸小蠻的眼神開始變得犀利，一動不動地看著小玉。小玉，又是一條人命毀在你手中，你到底還要背負多少條人命。

“夫人，他吐血了。”有人突然高呼。雖然他們平日見慣了血腥，但是畢竟是同宮弟子，總會有些不舒服。

“你想說什么？”陸小蠻上前扶住慢慢掙扎的灰衣暗衛，耳朵附在他嘴邊，吃力地辨別著他說的話，卻忽略了小玉的小動作。

“鞋……鞋……”

大口大口的鮮血不停向外溢出，他還在很努力地說著什么，可是陸小蠻聽不清楚。

“你說什么，別急，慢慢說。”

“鞋……鞋……”

“謝謝？”陸小蠻不解地問他，這個時候怎么會說謝謝呢？

他突然全身緊繃，似乎用盡全力，一把將陸小蠻推開，自己硬生生地擋了小玉一掌。

陸小蠻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身后的小玉，她終還是出手了。

“小玉，你……”陸小蠻迅速起身，讓自己恢復往日的冷靜，頓時周圍氣氛凝重起來。

“對不起，夫人。這是小玉的使命。”小玉眼中閃過一絲狠絕，卻始終不再出手。

“你對他們做了什么？”陸小蠻已經發現了周圍的異常，太安靜了。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們怎么會毫無動靜。

“只是暫時迷失了心智，夫人，小玉奉勸你，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只要夫人設法讓魏子宸服下圣蘿草，小玉可以保證，主公絕不會對絕塵宮下手。”

“你的主公是誰？”陸小蠻慢慢開口，似乎在說家常一般。這種語氣讓小玉倍感陌生，也略帶一絲不安，“我為何要相信你？你又怎么知道晴漪并沒有得手呢？”

“夫人這是何意？”小玉警覺起來。

“何意？沒什么，我只是好奇，能讓小玉賣命的人是誰？絕塵宮待你并不薄。”

“夫人不需知道。”

“真的不說？”陸小蠻挑了挑秀氣的眉，再一次詢問。

“小玉不會說的。”很堅定地回答。

“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只一秒，小玉已經癱坐在地上，身子動彈不得。她驚愕地看著陸小蠻，她甚至沒有看清楚她何時出得招。千算萬算還是讓她落下一個，沒想到夫人會成為那匹黑馬。原本，她只當夫人只有輕功了得，沒想到……

陸小蠻蹲下身喂給她一顆藥丸：“小玉，難道你的主公沒有教你，該出手的時候不出手，只會白白將機會讓予他人。”其實，這個道理她也是三年前才領悟到。

“技不如人，小玉絕無半點怨言，任憑夫人處置……”

“誰……”話音未落，陸小蠻一枚玉片已經出手，門外傳來“啊”的一聲慘叫。

一個男人的聲音。

“夫人當真是深藏不露，小玉真是自不量力。”單看她的速度，再加上她的靈敏度和精準度，小玉知道，這次任務已經徹底失敗了。夫人的武功遠比她想象中要高得多。

乘她晃神，陸小蠻已經解了每個人的毒，大家都慢慢恢復心智，也開始注意到小玉的不對勁，還有那名倒在血泊中的灰衣暗衛。

“將他升為一級暗衛，如果日后宮主問起來，就說是我的意思……抬出去，替我好好安葬他！”陸小蠻蹲下身，慢慢地、仔細地記住他的臉，這是第二個，第二個因為救她而死的人，“既然，你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么碑上……就刻上‘長恩之墓’……帶他下去吧！”

長恩，這是我給你的名字。也許不好聽、也許很老土，但是，這是我唯一可以為你做的。以后，你也有名字、有身份。絕塵宮一級暗衛，長恩。

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恩情。我發誓，這個仇，總有一天，我會替你討個公道。

一路好走！